阮欣做人直接了当、无所畏惧,但在李荀说出这句话时,还是感到一股无法违逆的气势。
而当李荀送她回来,没想到就那么巧,又让阮元元看见了。
阮元元要找他……
她本意也是不想再找李荀了。但看阮元元那个样子,她又想起小时候落水,阮元元拉她那一把,她叹了口气,还是给李荀打了电话。
“他状态很不好,看起来一个星期没睡了,而且浑身湿透了。他从看守所出来那会都没这么严重。”阮欣像念报告一样。
电话那头沉默了能有半分钟,随后便听李荀冰霜一样的声音:“我不是让你别找我吗?”然后突兀地,电话里传来忙音。
而就在一分钟过后,李荀发了条信息来:明天下午两点,波伦庄园咖啡馆。
大娘此时表情严肃,眼角透露着轻蔑。但她并没有急于开口,这也让阮元元心中有些忐忑。
不过他现在大半心神仍在李荀身上。冲完澡,那些扭曲的念头也随着水流被卷走了。他现在又回忆起李荀当时不动声色的侧脸,惊讶于自己竟连他发丝贴脸的弧度都一清二楚。
他还是那么优雅、好看。想念的感觉此刻沉渣泛起,让他像被纸箱子重重包了数层,密不透风。
直到小叔带着阮海洋敲响了门,大娘开门后入屋拿了个牛皮封袋出来。
阮海洋穿着一身看起来就不便宜的银灰西装,但头发凌乱,脸色灰败。他进门看见阮元元,大吼着:“阮元元你个混账东西!”一边扯起门边伞架里的直柄伞,直朝阮元元劈来,表情极其狠厉,仿佛深仇大恨。
阮元元不明所以,正失神呢,哪能反应过来,颧骨硬生生挨了一下,脸颊顿时麻木了。
小叔完全没拦的意思,倒是大娘等他打完这一下,才上去抓了阮海洋的手,夺下伞来,“海洋,行了!”
阮元元捂着脸,震惊且疑惑地看着三个人,发现他们站在一起,摆出的是拿自己当大敌的架势。
他收回注意力,摆出笑脸,“大娘、小叔、海洋,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们好好说可以吗?”
小叔“啧”了一下,“阮元元,你还真是个演员啊。做了这种事还理直气壮。明明看着你长大的,竟然不知道你这孩子这么恶毒。”
大娘先是张口,又止住,似乎到嘴边的是什么脏东西,她嘴唇动了动,换言道:“你妈那么早死了,我和你小叔一点点把你拉扯大,给你念大学交学费,出钱出力的,你不感恩就罢了,自己做错事退学,现在反而来害人?你怎么这么坏了?”
大娘双手相互绞着,眼角一次又一次地睄过他,却不拿正眼看他。
阮元元终于急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事实上,母亲去世,李明珍重伤后,阮元元是被奶奶带大的。包括他的大学学费,都是奶奶从退休工资里攒出来的。
“阮元元,这钱得你赔。”
“什么钱?”阮元元心下一紧。
“我们海洋的精神损失费!还有他错过的校招机会!你得给我们折算成钱!”
阮元元顿时明悟过来,一定是阮海洋的工作出了问题。
他当时要求高薪高职位,李荀给他办了。而以阮海洋的能力,八成是办砸了。
不过,就算阮元元没上过班也知道,任何大企业都存在不少压根不需要能力的“草包岗”,只要不特别过分,基本上不存在搞砸的情况。除非李荀给他安排了实权岗位……若真是这样,要说李荀一点恶意都没有那也不可能。
看出他眼神闪烁,小叔立马咬上来:“你果然都知道!姓李的和我们屁关系没有,犯不上害我们海洋,肯定是你嫉妒你堂弟,卖屁股搞枕头风!”
大娘露出极为恶心的表情,鼻子喷了口气。
“小叔你在说什么?”
“你搞同性恋搞得这么大张旗鼓还不承认?是要全天下都知道阮家出了你这么个烂货吗?”
“你别跟我说那些,就说你们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小叔步步逼近,食指点在他胸前,仿佛再进一步就要擦出火花开始打架了。
大娘见机扯着小叔,“好了老三,你也别急。既然是在我们这,肯定要给你们海洋主持公道的。”
她扭头看向阮元元,“阮元元,你长这么大,我们要教的也教了,仁至义尽。你和姓李非要搞那些脏东西,我们管不着。但他好歹算半个公众人物,这事一传出去,我们阮家人该怎么在社会上立足?光是邻里间的闲言碎语都能把咱们脊梁骨戳断了!”
不管大娘用意如何,但这点上她说得没错。就李荀一个侧脸都能上本地热搜的劲头,这事要传出去,必然闹得人尽皆知。
“可是我没有……”
可他根本就没做过什么!
是李荀喜欢他!
这对他简直就是飞来横祸!
……等等,他们怎么知道的?
他的目光落到了阮欣的房门上。
是她。
一定是李荀拒绝她,用了自己当借口,而阮欣回头告诉了家里人。
阮元元顿感百口莫辩。
李荀喜欢他是真的,他的意见、他是不是喜欢,他们之间有没有做什么根本就不重要。
他住在李荀家,李荀又在亲戚面前对他那么维护,他们毫无血缘关系……
任谁都会觉得他是靠这个把李荀绑住的。
怪只怪李荀为了扮情圣,把一己之情告诉了阮欣!
趁着他发蒙,大娘突然坐下,解开牛皮纸的,“你现在这样,我们都不好承认你是阮家人了。这样吧,你把这个签了,一部分折给你大伯算结清多年的养育之恩,以后咱们谁也不欠谁。一部分赔给海洋。”
阮元元疑惑地要去看文件,大娘遮遮掩掩,他用了点力把文件往自己这边扯,大娘又松了手任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