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对于美好事物的占有欲夺走了他的思考能力。
他想拥有他。
此时李荀却如同魔鬼一样,缓慢地开口道:“我一会儿跟阮欣约了晚饭,不能陪你了。”
【不行!
这是我的东西!
明明是我一点一点把这碎瓷器粘起来的,怎么能让给别人!
谁都不行!】
他在心底叫嚣着,力道极大地抓住了李荀的胳膊。
“你不能去!”
他不知道,自己眼眶都在发红,心里被没来由的恐慌和愤怒占据。
李荀却不为所动,真诚地反问他:“为什么?”
“阮欣不行”阮元元压根说不出合理的理由,慌乱间把李荀往自己身前拉。
可他太近了,柔软的唇近在咫尺,仿佛任君采撷。
他下唇颤抖,无意识地想要贴上去。
“你要亲我吗?”李荀的声音淡淡的,像沙子在他胸口反复碾磨。
但他没想到,李荀的下一句话却是:“你小叔和阮海洋来了。”
阮元元整个血液都冻住了,猛地把李荀推开。谁料李荀像对他无比信任一般,一点力气没用,后脑咚一声撞到车窗边缘。
但阮元元此刻来不及去关心他,赶忙看向车外。
他平时摆摊的空地确实站着一个穿皮衣的中年人和一个穿银色风衣的年轻人,是小叔和阮海洋。他俩正朝这边走来。
他们看见了吗?
……应该没有吧。
他们表情没什么异样。这车底盘很高,玻璃反光之下应该是看不清的。
他紧张地下车同他们打招呼。李荀揉着后脑勺,贴着他站着,他就往旁边避开一些。
“小李也在啊,正好,叔有点事找你们。”小叔第一时间并没有看向阮元元,反而上去和李荀打招呼。
阮海洋跟在后面自言自语:“说什么有钱人,这车几十万都能买到……还不如我同学。”他口气压低了,声音却并不小。看来是被小叔硬扭着过来的。
小叔向后虚拍了他一下,看眼前两人没太大反应,就当大家都没听见,欲盖弥彰道:“小李又换车啦?上次看你开的不是这个。这是给元元买的吗?”
阮元元对亲戚虽然讨好,但他看不得别人嘀咕李荀,顺着话维护道:“哥他车多,这个主要是为了方便我摆摊用。”
阮海洋当即反击:“不是说让你去集团当领导吗?怎么还在这卖烧烤呢?”
小叔也没责备阮海洋,啧了一声,道:“海洋,好好说话。”
阮海洋不理他爹,接着道:“哦,就算走后门空降,档案有污点,什么都不会,也怕人说闲话对吧?没想到你还是要脸的啊。”
他看到阮元元就来气。
小时候总被拿来和阮元元比,家里聚会长辈们围着阮元元打转,一事无成游手好闲的父亲没事就“阮元元又拿奖了,你怎么没入围”、“阮元元考了六百分,你这几分得意啥啊”、“一天就知道吃吃吃,阮元元进了校篮球队,你肥成这样谁要你”……
他恨透了阮元元这个所谓“榜样”,总觉得阮元元手上拿的红包压岁钱都比他厚一点。
终于有一天,阮元元完蛋了。
他成了杀人犯。
阮海洋那口气总算喘上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贬低他、排挤他,在外面遭遇的一切失败都可以归咎为“有个杀人犯哥哥”。
因为“有个杀人犯哥哥”,校辩论队不要他。
因为“有个杀人犯哥哥”,他进不了学生会。
因为“有个杀人法哥哥”,校招一个都没面上。
因为“有个杀人法哥哥”……
而今天,当阮元元带着他的便宜大哥回来,他竟然要再次向他低头,“求他帮助”。
不就是有几个破钱而已吗?
阮元元毁了自己一生,他怎么帮助自己都是应该的,要我对他好言好语?不可能!他该求着帮自己!
而此时李荀却幽幽道:“阮元元脸皮确实比较薄,他对我还有点戒备,我要把身家性命给他他都不要。”李荀低着头,显得有些落寞,随后又抬眼,仿佛因为这件事十分伤心,又不得不强打精神一般,“你们来找他有什么事吗?”他问得十分坦诚。
谁都知道,小叔带阮海洋来就是为了“走后门空降”。
阮海洋听出李荀言下之意的瞬间,脸立马就红了,却并不敢与李荀对视向李荀反驳。他嘴上说着李荀没多有钱,不过是为了让这个“帮助”显得不值一提罢了,但内心深处其实是对李荀有点畏惧的。
倒是小叔脸皮比较厚,看李荀对阮元元果然在乎,立马嘿嘿笑着,道:“孩子小不懂事,小李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咱们都是亲戚,元元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爹死得早,还是咱们这些亲戚你一手我一手把他拉扯大的。上次大家喝了酒,有点上头,说话也没把门,你不要放心上。海洋因为他的事受了不少影响,现在只是想摆脱影响,成个家立个业而已。”
阮海洋毕业有几个月了,按说他虽然不是重点院校,但作为应届生、男生、专业尚可,找个工作也并不是多难的事。但小叔因为没上过班,对这种事向来眼高手低,外面的大部分工作他压根看不上。他看不上,就带着本就意志不坚心智不成熟的阮海洋一起嫌这嫌那。
“但是小李,你想,海洋毕竟是你家人,去什么小职员的岗位,也掉你的面儿。他大学学了不少东西,起步高一点,以后也能早点站在你这边支持你、帮你,你也多了个队友是不是?听说你们家那边争得挺厉害的,你就是少几个自己人。”
听那口气,何止是要阮海洋去星衡集团上班。他是想要给他儿子谋个决策层的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