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立在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回身看了眼喜宝,疑惑道,“我、我方才说错话了?”
喜宝也看傻了眼,摇头道,“没有吧。”
她与沈昭相处日久,愈发喜欢这位不拘小节的沈姑娘,说话也就逐渐随意起来。
她受王爷之命监视沈昭,但近几日去汇报时,王爷总是问两句无关紧要的,便也不再说话,弄得她一头雾水,却也如释重负。
沈昭幼时招猫逗狗、爬树下河,少年家中突逢大变,此后便入了军营,整日与一帮糙老爷们待在一起,哪里明白闺密之间的小心思,顿时头疼不已。
她突然想起沉香来,那是个玲珑剔透的人精,应当能为她答疑解惑,便带着喜宝去了胭脂铺。
“你这大忙人,今日怎有时间来我这里?”
佳节将近,长阳城恢复了往日繁华,铺子里挤满了小姐姑娘们,沉香好不容易才挤出点时间,坐在沈昭对面喝了口茶。
沈昭诚恳道,“我有一事求你解答。”
她顿时来了兴趣,挑眉笑道,“这可真是稀奇,难得你来求我,说来听听吧。”
沈昭将薛清月的一系列反应、自己所说过的话一一转达,沉香听完后几乎笑得仰倒,“你可真是不解风情,真不知是怎么引得贤王对你死心塌地。”
沈昭尴尬地笑了笑,死心塌地都出来了,幸好她将来要回南明,不然真是八张嘴也解释不清。
沉香笑够了缓缓道,“其中情绪跟你细说你也听不明白,解决之法倒是简单,你就按我说的去做,保管将人哄开心了。”
她勾勾手指,“附耳过来。”
第二日,沈昭便以薛容鹤的名义递了帖子进宫。
薛清月本不想看,昨日哭着跑回来就够丢人了,起码生辰日之前她都不敢见沈昭。
但随着帖子一同而来的,还有一只草编的小画眉,活灵活现地点了眼睛与羽翎,瞧着精致又颇有野趣。
“明日黄昏?”
薛清月不由有几分期待,明日正是她的生辰,翻来覆去地看来好几遍帖子,都没看出沈昭邀她去想干什么。
她满心雀跃,面上却矜持,“告诉七哥,我明日会去的。”
一夜过去,薛清月掰着手指头算时辰,终于到了出发的时间,她迫不及待地骑上马,一路奔向贤王府。
沈昭正立在门口等她,扬了扬手中蒙眼的丝带,“今日进府,需得戴上这个。”
薛清月努力忍住上扬的嘴角,闭上眼睛,“神神秘秘的做什么。”
她被沈昭拉着慢慢走进府中,停下脚步时,四周一片寂静,天色也昏暗下来,沈昭留下一句话便不见踪影,“数到十再解开。”
薛清月有些想笑,这人从哪儿学来哄姑娘的法子,真是老套。
明明早就有准备,可当她摘下丝带的那一刻起,却依旧忍不住热泪盈眶。
眼前是再熟悉不过的花园回廊,从她站立之处到湖边的亭子上,檐边乃至廊中挂着用绳拴起长短不一的草编小动物。
每根线的尾端还坠着小小灯盏,灯盏之下还衔有铃铛,风吹铃响,如同鸟雀脆鸣,放眼望去星星点点,漫天繁星尽在此间,似是星河触手可及,“手可摘星辰”莫过于此。
薛清月步入“繁星鸟雀”之中,行至“银河”尽头,亭中燃起千灯,亮若白昼。
薛容鹤正立在亭边,江泊野站在他身后向她打招呼,沈昭则笑着来牵她的手,府中熟悉的程峰、开阳、喜宝等道着祝福递来礼物。
就像,温暖的家。
沈昭见薛清月满脸感动,便知沉香的方法奏效了。
不枉她费尽口舌拉来薛容鹤为草编点睛,又教其他人学草编,再串好挂起来,一一坠上灯盏与铃铛,折腾到到大半夜才消停。
正当她感慨效果还不错时,便见薛清月扑到她身上,大声哭嚎起来。
沈昭措手不及地拍着她后背,薛容鹤上前递了块帕子,无奈道,“生辰这样的好日子,哭什么?”
“七、七哥······”薛清月抽噎着喊道,“昭昭,还、还有大家,谢谢你们!”
江泊野靠在柱子上,闲散道,“再哭一会儿眼睛就肿了,哪有人生辰宴上变丑八怪啊。”
薛清月瞪他一眼,猛地直起身子,接过帕子擦干净眼泪。
他才是丑八怪!
沈昭忍住笑意,激将法对薛清月可真好用,再哭下去,她的肩膀必定难逃一劫。
众人把酒言欢、玩闹至半夜,连往日谨慎的程峰都多喝了几杯,开阳和喜宝更是醉得不知东南西北。
薛清月喝高了非要拉着江泊野猜拳,输了就去跳荷花池,不服输的遇上不怕事儿的,自然是斗得酣畅淋漓。
江泊野不知今日运气怎么了,竟一连输了三把,若不是初秋的池水还不算太凉,恐怕他明日就得伤风。
第四把时,他说什么也不玩了,高喊着寿星最大,绝不承认是他运气不好,还与薛清月约jsg定等他生辰时再试试。
薛清月一拍桌子,“本公主同意!”
沈昭的酒都撒了一半,心疼地直皱眉,惹得江泊野仰天大笑,就连多日冷面的薛容鹤都露出一抹笑意。
“哟哟哟!”江泊野向沈昭竖起大拇指,起哄道,“不愧是沈姑娘,竟将薛小鸟逗笑了。”
他的“薛小鸟”一出,程峰叹了口气,开阳捂住了眼睛,唯有沈昭和薛清月笑得牙不见眼。
薛容鹤面色瞬间黑沉,随后不动声色地放下酒杯,猛地起身按住了江泊野。
他咬牙切齿地笑道,“今夜本王与你,不醉不归,野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