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出去喝酒了？”薛容鹤放下卷宗，揉揉眉心。

“回主子，今日酉时便出门了，”开阳垂眸答道，“恐怕又要喝到二更。”

见薛容鹤喝茶再未问话，程峰递上一封烫金帖子，“王爷，大公主每年的赏花宴到时候了，今日公主府的小厮送来的，邀您前去参加。”

薛容鹤扫了眼便扔到一旁，jsg“明日回了大公主，本王身体抱恙，无法前往。”

没过几日，定远侯夫人被发现猝死于家中，百姓皆道恶有恶报，无人注意，城郊多了一座刻着“阿萌”字样的新坟，偶尔会有焚香贡果，不知何人在此祭拜。

薛清月在宫中闭门不出，半月时间抄了百余份佛经，又亲自一路叩首贡至佛前，为失踪案中死去的少女们祈福。

再见时，她沉默许多，沈昭知她心中还有别扭，不愿来贤王府，又怕她将自己闷出病来，便总拉着她出来游玩，这才能与人说笑几句，恢复了些往日的神采。

夏日炙热，唯有湖中游船能凉快些许，沈昭租下一艘精巧游船，又备下许多糕点、好酒，带着薛清月入湖心避暑。

“公主尝尝，金樽楼新酿的青梅酒，”沈昭斟满酒杯，笑着递给薛清月。

“这大白天的，你怎就要喝酒，”她无奈道，“我可没你那千杯不醉的酒量，这几杯下肚，恐怕你要背我回宫了。”

前日便是，说带她去茶楼听书，出来后脚步一拐便去了金樽楼，若不是她的贴身宫女在一旁劝着，恐怕真得夜宿宫外了。

沈昭笑着摆手，眨眼狡黠道，“尝尝无妨，公主莫要贪杯便是。”

两人吃喝半晌，沈昭起身行至窗前，画船烟柳、桥廊楼阁，颇有几分南明的影子。

她眼神微暗，自薛容鹤撤了她身边的暗卫起，再到那夜莫名告知往事，沈昭即便是个傻子，也能看出他这是在给予她“信任”。

表面上看，她助薛容鹤查明失踪案，那人还一口一个“为他入贱籍”，算是大功一件，获得他的信任似乎理所应当。

可实际上，薛容鹤随便找个女子便能做诱饵，不过是她自告奋勇占了名额，就凭此获得一个多疑之人的信任，当真是无稽之谈。

若不是沈昭极为了解他，换做旁人恐怕真信了。

薛容鹤一直对她“沈离表妹”的身份有所怀疑，查得越细，愈会觉得“表妹”身份愈真，便更是怀疑。

而这些日子的信任有加、敞开心扉，不过是在诱她，向外传递消息罢了。

若她真是太子所派，将得知之事传话于主，太子便会知晓薛容鹤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报仇，无论他是否牵涉其中，总比与他抢皇位好，恐怕日后也不会过多设防。

真是好计谋。

只可惜，正是薛容鹤的多疑束缚了他，才能让沈昭成为牵绳者，一步步引他落入她精心编制的圈套。

待他发现自己所猜皆是错，便会察觉沈昭的“真心”相待，那时，她才会获得真正的信任，薛容鹤将如同她手中长枪，利不可挡。

回南明、杀秦序，肃清朝野指日可待。

沈昭敛眸，将所思所想埋入心底，身后薛清月的话将她拉出思绪。

“昭昭，十日后便是大姐的赏花宴，你陪我去好不好？”她已有醉意，此刻两手撑着将脸蛋推起，眼中闪烁着些微祈求，让人忍不住心软。

“好。”沈昭笑着点头。

公主府与贤王府一坊之隔，薛清月早早便来接了沈昭，两人同乘马车前往公主府。

虽名为赏花宴，却也难以免俗地变相成为高门世家的相亲宴，参与此宴时男女并不设防，可自由交谈往来。

听闻每年都有人能寻得意中人，故而此宴得以长盛不衰，自公主与驸马成婚以来，已办了十年之久。

公主府今日府门大开，衣着鲜亮的公子小姐们络绎不绝，瞧着倒不像是赏花宴，反而人比花娇。

参加宴会者皆是适龄男女，近三年新面孔不多，薛清月贵为公主，自然是宴会的常客，长阳城中也无人敢不认识她。

沈昭倒成了新面孔之一，引许多人偷瞄几眼，嫉妒有之、爱慕亦有之，甚至还有上来递玉佩的男子，皆被她拒绝了。

有知道内情者说与旁人，渐渐传开，便无人上前来了。

她今日挂着薛清月女伴的名头，可显然她的另一重身份更引人注目贤王知己。

消息传得飞快，沈昭毫不怀疑，今日宴毕，恐怕她的画像都要在北雍高门中流传一番。

此事她早已预料，专门早起让喜宝为她上浓妆，眉宇间的花钿遮盖住往日英气，再用上之前在暗香楼中学到的，抬眼间便只余娇媚与柔顺。

薛清月怕她被盯得不舒服，连忙挽起她，“昭昭随我来，我带你去看大姐栽培的牡丹。”

今日太阳大，园中无遮阳之物，虽有优品牡丹置于那处，却也无几人顶着烈阳去看，她们二人反倒图了个清闲。

大公主为皇后所出，听闻皇帝极为宠爱这第一个女儿，公主府便是斥巨资打造，今日得见果不其然。

只这后花园一处，便有大大小小花池数十，其间又用廊桥链接，流水穿行而过，汇成湖泊聚于东南角，又修亭台五座供人乘凉，当真是奢华。

沈昭放眼望去，见不远处的亭中坐着两女两男，正对她们指指点点，仅有细碎笑声传来。

薛清月随她的视线望去，随即脸色一变，拉着沈昭便要离开，却被人喊住了。

“姐姐跑那么快做什么？”其中明艳长相的女子笑着喊道，“我又不会吃了你。”

沈昭见薛清月面色苍白、紧咬着唇，快走几步牵着她便要继续离开，突闻身后破空声传来

她猛地推开薛清月，后退几步避开直冲她们抽来的长鞭。

“你竟敢抗命？！”薛汀兰快步出了凉亭，柳眉倒竖怒骂道，“下贱东西见了本公主居然不行礼，欠抽！”

说罢，抬手又是一鞭甩出。

这速度绝不是她所学的“简单拳脚”能避开，沈昭只好站在原地不动，好在薛清月眼疾手快，随手拾起一旁的石头砸向薛汀兰。

“啊！！！”薛汀兰一声尖叫避开，鞭子自然也抽歪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