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1)

她抬起脸来,眼睛圆溜溜的,瞧着有几分可爱,“回姑娘,婢子今年十五,名唤喜宝。”

见她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些,神情怯怯地望着自己,沈昭笑着拍拍她,“名字很好听,你莫怕,我没那么多讲究。”

喜宝见沈昭态度随和,胆子便大了些,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沈昭,“姑娘真好看,怪不得王爷将您安排在自己院旁。”

沈昭挑眉,她还不熟悉王府的布局,本以为薛容鹤将她安排在哪个偏远角落,谁知竟在他院子旁。

怪不得方才护卫让她少去打扰,看来他们不太待见自己。

她无所谓地笑了笑,只要“沈离表妹”的身份一日不破,她便能多留一日,不论薛容鹤如何试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他说不留无用之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下她只需要静待时机,看看怎样凸显自己的“有用”之处,随后徐徐图之。

“此话不可乱说,”沈昭叮嘱喜宝,趁机表忠心,“王爷救我一命,是难得的好人,绝非你所说那般肤浅。”

喜宝惶恐应道,“是婢子妄言,还请姑娘恕罪!”

沈昭连忙扶住又要下跪的她,神情无奈,“我只是希望你往后慎言,倒也不必跪来跪去,记住我所言便是。”

“婢子明白了,谨记姑娘教诲。”喜宝行了礼,便没再跪。

沈昭进屋看了一圈,她少时便上了战场,对女子闺房模样记忆不深,自然看不出屋中摆设布置花了些心思。

她上前摸了摸床铺,只觉得实在有些软,容易睡得腰酸,“喜宝,来帮我将这褥子撤去两层。”

待忙完也还早,沈昭便问起长阳城中有何好吃好玩的,午饭后小憩片刻,带着喜宝出了门。

这些日子窝在马车上,她的伤口是好了个七七八八,但整日没法练武,骨头架子都要清闲散架了,正好出去松松筋骨。

再者薛容鹤疑心重,在她身边安插了不少暗中监视之人,虽说没限制她自由,但也无法有所动作。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身处如此境况应当隐忍蛰伏为上,逛逛长阳城也不是无用功,至少日后逃跑时,总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冬春之际,午后日光和煦温暖,正是出门的好时候。

喜宝指路,沈昭穿过楼宇巍峨的宣阳坊,直冲平康坊最热闹的酒肆茶楼而去,拿着薛容鹤给的银钱挥霍一路,当个一心吃喝玩乐的富贵闲人。

“姑娘,金樽楼到了。”喜宝抱着七八个吃食袋子,艰难仰头喊回径直往前走的沈昭。

沈昭手中袋子更多,玲珑糕、香兰果、怪味酥······杂七杂八拎了满手,听见喜宝喊她连忙倒退几步。

她站在街面上向里望去,“楼倒是挺气派,只是瞧着没几个人啊,喜宝,这真是长阳最红火的酒楼?”

喜宝眨巴着大眼睛,笑道,“当然了,婢子怎么敢骗姑娘,只是这会儿时辰尚早,要待日头西斜点上等,舞姬乐娘出来才热闹。”

沈昭看了眼牌匾,“金樽楼”这三个字写得倒是不错,笔jsg锋苍劲有力,豪气干云,有几分武人的影子。

她吸吸鼻子,的确有几丝勾人的酒香味,只是这会儿人少,喝酒还是得人多热闹才有意思。

“你说的那个说书茶楼在何处?”沈昭环顾四周。

“听风茶楼就在不远处,姑娘随我来。”

长街几乎望不到头,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她突然想到南明帝都庆安。

庆安平日坊间不似北雍这般松快,夜禁也管辖甚严,但她记忆里还残留着幼时上元节的庆安。

城中灯火通明,人流车马络绎不绝,取消夜禁五日,百姓日夜狂欢,一副太平盛世的和谐景象。

那时恰逢祖父与父亲进京述职,沈家得以团聚,他们全家出动,沈昭几乎要玩疯了,她曾以为沈家和南明会一直那样和平下去。

“姑娘,咱们到了。”

沈昭从回忆中抽离,一座颇为雅致的三层小楼跃然眼前,内里却与外部不同。

楼内刚结束一轮说书,客人们酣畅讨论、喧闹非常,一层摆满了茶桌,坐得满满当当,几乎无法下脚,二三层是雅座,设了屏风隔帘,却也几乎没有空位。

主仆二人跟着小厮上了楼,随便点了些小吃茶点。

她们来得晚,不剩什么好位置,好在说书先生声若洪钟,即便坐得离二层说书台较远,也能听得清晰。

那说书先生此刻刚开讲,场中霎时安静下来,众人屏息静气,听他娓娓道来一件城中大事。

沈昭细听半刻,说书先生口中的“少女与神婚”,似乎正是今早街上拦轿老夫妇所言之事,只不过并非他描述的与神仙结婚这般“浪漫”,而是无端失踪了。

他先从半月前的第一个失踪人讲起,将整个失踪过程渲染得浪漫至极,细品之下却极为诡异,场内安静氛围更让人心底发毛。

自年初以来,三个月便失踪八人,这哪是什么神仙,是逼婚强娶的强盗还差不多。

沈昭心中嗤笑,见喜宝默默挪到她身旁,还偷偷伸手拽住了她的衣摆,不由心中好笑,低声问她,“害怕?”

喜宝猛地摇头,又缓缓点了点头,神情认真地凑近她,小声道,“姑娘,他说得都是真的。您刚来不知道,长阳近三月来,每月初一十五都会有及笄不久的少女毫无预兆失踪,她们房内都留有一张婚书,上面写着神仙求娶某家小女,这才传言少女们是和神明结了婚。”

沈昭眉头微蹩,思及京兆尹不作为的样子,“官府也这么认为?”

“那倒没有,”喜宝摇头,“官府早前出了公告说是失踪案,但迟迟未见破案,这些说书先生便借此编出一些神鬼故事,吊人胃口罢了。”

“怎么,除了‘与神婚’还有别的说法?”沈昭递给她一块糕点,继续问道。

喜宝点头,“还有说被鬼怪掳走的,或是中了邪做了山鬼妻子,说法千奇百怪。”

她来了点兴趣,抛去这些表面上的鬼神之说,能做到将女子悄无声息从房中带走,且其家人毫无所觉,这犯案之人若非武功高强,便是用了迷药一类的东西。

想必官府早已想到这一层,若能查清迷药来源,顺藤摸瓜揪出凶手不过是时日问题。

只是观今日那对老夫妇之态,应是多日无动静,不知是迷药难查还是线索已断。

沈昭撑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