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怎地避开士兵, 爬上城墙,最终一跃而下,就此摔成一滩肉泥,尸骨无存。
不知她在皇宫中自以为受尽恩宠时, 是否能料到此生竟是这般下场。jsg
薛朝鸿倒是还活着, 被开阳提进账内, 捆缚于地,嘴里牢牢塞着布团, 只余无声地嘶吼。
薛容鹤缓缓逼近, 抬脚踩住他的胸膛, 声如寒刃, “朕最后问一遍, 你对她做了什么?”
薛朝鸿顿时喘不上气来, 整张脸憋成猪肝色, 疼得青筋暴起,使劲翻滚身子想要逃离,却撼动不了分毫。
见他开始翻白眼了, 薛容鹤才将脚移开, 开阳上前扯下他口中布团,待他缓过劲来, 却张口就是怒骂。
“薛容鹤你竟敢如此对我?!”他双目充满恨意, 大声吼道, “父皇那样疼我, 怎会将皇位给你!分明是你弑父杀君,大逆不道!”
“逆贼尔敢!”开阳一脚将他踹飞,又大步上前提扯着他扔回原地,抬脚踩住他的右手,抽刀猛地插了进去,“此为警告,若再敢口出狂言,便要你狗命。”
薛朝鸿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额上汗珠滴落,又痛又怕,浑身止不住地颤抖,面色煞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既然不说,杀了吧。”薛容鹤轻描淡写,却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说、我说!”薛朝鸿侧头喘息两声,“若我说了,你要放过我。”
薛容鹤挑眉,“好。”
立在身后的江泊野摇了摇头,真是个蠢货。
薛朝鸿右手动也不敢动,咬牙道,“你身边那个沈姑娘,根本不是乐妓,她是沈离!女扮男装的南明战神!”
犹如当头棒喝,薛容鹤当场愣住,他拼命说服自己不要相信,那夜被袖箭所伤的蒙面人、沈昭恰巧烫伤的右手却突然闪过他脑海,疑窦渐生。
江泊野不敢出声,他倒是信了几分,毕竟武功在他之上的,除了薛容鹤,天下间也没有几个。
开阳看了眼失神的薛容鹤,上前拔出插在薛朝鸿右手的刀。
“啊”
薛朝鸿嗓音嘶哑,痛呼一声,已然晕了过去。
开阳端过一旁水盆将他泼醒,皱眉问道,“信口雌黄,你可有证据?”
“在、在我怀中,有一封密信。”水混着血流成一滩,薛朝鸿强撑着侧了侧身。
开阳上前搜身,果然从他怀里摸出一封信,他顿了顿,起身递给薛容鹤,“主子请看。”
薛容鹤迟疑一瞬,不想看信的念头一闪而过,最终还是接了过来。
信中除一张白纸外,还有一张再熟悉不过的画像,那是沈昭的脸。
只是画中人乃男子,眉宇之间英气盎然,左上写着“沈离”二字。
薛容鹤神情平淡,却抑制不住指尖颤抖,江泊野见状叹了口气,接过信中白纸展开置于燃烛之上,字迹逐渐显露出来:
沈昭其人乃沈家多年谋划伪造,以备沈离金蝉脱壳之用。此人确为沈离,风雨楼将助陛下除去,勿忧。
薛朝鸿见薛容鹤盯着密信久久不语,心中难掩快意,他失去了一切,便让薛容鹤也尝尝失去所爱之人的痛苦!
他不由庆幸自己曾截住的那只鸽子,让他得知了父皇最大的秘密,北雍皇帝竟与敌国太傅联手,将白老将军困死锦西城。
这两年来,他从鸽子那里得知了不少秘密,其中便包括沈昭的身份。
他斗胆截下了这封信,那阵子父皇虫玉入体,早已虚弱卧床,自然没空查这信鸽去哪里了。
他本想着日后登基,若薛容鹤不听话,他便以此为要挟,逼迫薛容鹤就范,他不是最爱那个奸细了,必然会为了她低头。
本以为派不上用场了,谁知今日竟能救他一命,也算没白费他这一路贴身藏着。
哪知下一瞬,便听薛容鹤冷冷道,“杀了。”
薛朝鸿怔楞,被开阳拖拽出去,他挣扎怒吼,“薛容鹤,你答应要放过我的!你不得好死!”
待他的辱骂声戛然而止后,薛容鹤转头看向江泊野,神情阴鸷,他闭了闭眼稳住心神,“泊野,让我一个人静静。”
江泊野抬脚便走,快出去时低声道,“此事不宜妄下定论,你可当面与她谈谈。”
门帐落下时,他瞥见薛容鹤孤坐其间,双眸黑沉映不出一丝烛火,似乎又回到了沈昭出现之前的模样,捉摸不透的神情下,蕴藏着暴虐与杀意。
江泊野心中一跳,快步寻见正擦刀的开阳,郑重道,“速查北雍境内风雨楼最近的动向。”
开阳也想到方才信上内容,抬手吹了个口哨,只见一只海东青自天空中盘旋而下,落在他抬起的右臂上。
他寻来纸笔,写下几句毫不相干的话,乃是黑金卫特有的暗号,随即塞入海东青脚上信筒,手臂一扬放飞了它。
“最迟明早便能有回信。”
薛容鹤枯坐一夜,天欲晓时,开阳闯了进来,他不待开阳说话,声音冷到了极点,“滚出去。”
开阳顾不得许多,急忙道,“主子,北雍境内风雨楼的杀手皆向长阳聚拢,最迟后日便会到,沈姑娘有危险!”
薛容鹤蓦然起身,拿起一旁架子上的披风,“大军明日开拔,由镇国大将军领回。速去备马,黑金卫随朕即刻出发回京。”
一夜的混乱、迷茫、怀疑在此刻都被他抛诸脑后,沈昭是否真的对他有情、亦或有意为之皆不重要。
他只要她平安。
沈昭不知危险将近。
她在客栈里闷了两日,夜间卸了易容正准备入睡,突闻屋顶传来许多极轻的脚步声,随即窗户被推开了一条缝。
她来不及易容,捞起装有书信盒子的包袱挎在身上,提起包成棍状的银枪,轻而快地靠近窗边,隐去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