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骞得了势,笑着…从台下走来,那重靴过阶有节奏的响动,“莳花阁,潜藏在我大源朝多年,可算是了了桩心事。”火把烧的劈里啪啦作响,今夜的皇宫比月夕那日还要热闹。
“这夏锦娘,我可是费了大半年才撬开嘴。”萧骞笑了附身看着…望茗,忽然…他眼…眸一横,把刀直接划了面具后的绳索,望茗的面具跌落在地上。
阮倾竹紧拉着…望茗,抬眸看着…萧骞,她自然…记得夏锦娘,貌似萧骞这么一提点,阮倾竹什么都想明白了,难怪当时…在船坊能看到时…酒,也难怪宫里出事儿后,时…酒离开了一夜。
“带回昭狱审问,包括阮二小姐,私通外敌,颍南世家犯下的可是大罪。”萧骞唇角上扬,眼…里印着…火把,跳动的火苗将他生生变成了恶狼。
……
乾明宫里,皇帝深夜披上袍子…咳嗽了两声,他起身后,光园搁了拂尘迎上,扶着…仁宗帝往正屋走,宫女刚点上安神香。
“萧骞抓个人犯,怎么会这么吵?”仁宗帝将龙袍随意披在身上,坐到了小榻上。
光园轻声说…道:“阮家二小姐鸣鼓,救人犯,故而打了起来,闹了一阵,吵着…陛下休息了。”光园入宫时…年岁小,一直在御书房侍候,这次春酲替了罪在昭狱关着…,仁宗帝便把他调来了乾明宫做宦侍。
“阮家养的女子…倒是有魄力。”仁宗帝被外面吵得心慌才平静了下来,他接过茶,“不过,这次萧骞抓了莳花阁,得赏,他是个会往上爬的主…,下一道圣令,将太师府控制,命人彻查阮氏和莳花阁的关系。”
仁宗帝借着…此事一石二鸟,阮倾竹会去救他并不意外,二人本来走的近。先前萧骞被阮霁霖压着…受了赏,但仍旧上不了朝堂,此次除去莳花阁,他借此控住太师府,也能让萧骞顺理成章听朝会。
光园应声,接过杯子…,“颍南五族如…今闹得四散,阮氏往后怕不再居大,这阮二小姐闹了这事儿,传出去是不怎么体面。”
“阮氏居大,翰林院的学生悉数来自颍南学堂,这杯子…若是不合盘,便换一只。”仁宗帝目光落在了瓷杯上。
灯盏的烛光稳稳上升,不受风瞧着…不让人焦急。光园替仁宗帝拿了软垫靠在腰上,这安神香自打夏皇后逝世,乾明宫夜夜都会燃着…。
“关山雪走了这么些时…日,可有消息?”仁宗帝手撑着…头,倚在小榻上轻闭上眼…,西侧开了小窗,吹着…风能叫他身心安稳些许,关山雪送孟素商去楼闽月夕前一日走的,现在都过了一月。
光园给仁宗帝锤着…腿,视线落在手上,说…:“关将军那头还没…传信,楼闽毕竟尚远,也得出了赤临地界才能遵循圣旨,算日子…该回来了,陛下莫要焦虑,保证龙体才是要紧。”光园奉承话说…得极好,在宫里学了些本事,不识字但说…的比文人还有味儿。
“眼…下,还要找到楚淮州。”仁宗帝睁开眼…,又…咳嗽了几声,“楚淮州逃了,碧海营没…个主…事儿的,李未晏要来赤临,这宫中能做事的越来越少。”仁宗帝想着…头疼。
从调动楚淮州前去楼闽议和后,楚淮州便失踪了,人若是回了宫还好办,现在已经查不到了。
光园宽慰说…:“陛下,等关将军回了宫,后宫新入宫的小主…,也翻翻几个牌子…才是。”光园话里有话,宫里新进…了些妃子…,没…封号都住在了储秀阁,平日也是太监侍候着…。
“翻牌子…事儿小,翻谁的牌子…才是首要,这事且先不提。”仁宗帝端坐起身,宫女将他身上的软被拿了下来,“让慕鹤加派人手到璟国,萧骞说…的殿下,这事情…得好好查查。”虽然…仁宗帝交给萧骞在做,倒不是不放心,萧骞做事儿慢,拖着…让人心急。
“陛下,李妃娘娘从璟国捎了信来,说…这六殿下到了及冠之时…,按照规矩应当回赤临祭拜先祖,想明年开了春让六殿下回宫。”光园抬眼…观察仁宗帝的神色,并无不喜欢,他松了一口气。
仁宗帝说…:“李未晏若是将人放回来,那便应了她,及冠之年是该祭拜先祖。”他站起身目光拉远长…呼一声,“老四加派人手,民间布告,说…朕病了,让他务必回宫。”仁宗帝想到这个儿子…便头疼,在光园的搀扶下回了床榻,外边安静了,这觉也能睡得着…了。
第62章 兴亡命运(二)
湿气漫过昭狱一角,萧骞难得重新腾了地牢来审,往常的人犯都…在一层,往下的地牢内一条猎狗拴在旁侧,舌尖滴着口水,泛黑的毛发揉在了光里。
带铁齿的鞭子一下下抽打在望茗的身上,她任由铁链拉拽着身子,干涩的嘴唇上凝了血迹,绽开的肉皮俨然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她咬着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萧骞敲了敲桌子,侍卫这才停下,二郎腿放下后眼神阴骛,他走近说:“莳花阁的阁主,大组织。打是没用的,你不怕死。”萧骞扫了她几眼,耳后的红痣已经确定了。
角落耗虫绕了路,萧骞没有准备供词,抓了望茗现在只是第一步,他端起…茶盏瞥了眼奄奄一息的望茗,打了三日没有一点结果,他悠然道:“说说,莳花阁跟赤临哪些买卖挂了钩?”茶盖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望茗一言不发…,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缓解,这一口气拉动了伤口,刚合上的地方再次渗出鲜血出来。而这个结果,萧骞早已料到,他搁了茶杯,不慌不忙地说:“将阮二姑娘带上来。”
阮倾竹被关在另一间屋子,侍卫并没有绑住她的双手,将她压着推进了黑屋,望茗旁侧点了火盆,狭小而闷热的牢狱让汗水流进了伤口中。
阮倾竹见到望茗的惨状顿时慌了,“萧骞,你怎可严刑逼供!”阮倾竹欲要上前…,却被侍卫摁住了双手,她无力…地看着吊在阴暗处的望茗,双眸顺势出了泪珠。
并非是个矫揉造作的姑娘,但这名门闺秀打小哭哭啼啼,改不了这性子。
“我不仅要严刑逼供,我还要威胁阁主,这莳花阁必须得一网打尽。”萧骞一手重拍在桌上,“吃里爬外,二小姐,你出自颍南世家,大源朝的文人不分是非,可是要离经叛道成为别…国子民?莳花阁打探我朝军机数十载,怎么也是祸害!”
阮倾竹看向望茗,她不知道莳花阁有没有危害朝廷,朝中的纠纷各有立场。她卡在中间难受得说不出话,阮倾竹哽咽许久道:“我不知莳花阁做了何事危害天下,我只…看到了朝堂蝼蚁,一己…私欲宁愿自断经脉也要名满天下,我所言所行…与颍南无关。”她身躯晃动着立在暗中。
炭火烧的厉害,铁烙搁在一旁早已绯红,萧骞不怒对着侍卫说:“吊起…来,打。”他说得轻松。
阮倾竹没吭一声…,此时望茗眼眸才有了神色,她缓缓抬眼看着阮倾竹双手被吊起…来,脚尖着地,她喉间滑动,呼吸重了,想说什么把话咽了回去。
萧骞抬眼看了看望茗,然后自己…拿过鞭子,那铁鞭做了齿轮,打在她的身上都…险些见骨。
“时酒,说说,太后参没参此事?外戚执政多年,让你入宫,是不是想让陈姓更…替?”萧骞话罢直接一鞭子打在了阮倾竹身上,铁鞭咬住衣衫,那白衣瞬间染上一道鲜血。
似是裂帛之声…在望茗头顶上重创一击,她瞬间抬眼看着阮倾竹,阮倾竹抿着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额头上汗水密布,腰间疼得麻木,感觉皮被撕开又万千蛇虫吞噬着血肉。
她不能发…出半点声…音,对面的人会撑不住,阮倾竹不知江湖,不懂朝堂,但她知为人讲义,莳花阁有自己…的规矩,她咬紧了下唇,等着萧骞的第二鞭。
萧骞第一鞭下了重手,他偏头一看阮倾竹,没想到这弱女子能扛过第一鞭,他转向望茗,望茗低着头不语,连看阮倾竹的勇气都…没有。
“司徒清和孟家有关系,想起…来了吗?莳花阁的探子都…藏在哪里做事?”萧骞问…完话又是一鞭子打在阮倾竹身上,阮倾竹仰头忍着,堵塞在喉咙里的那一口气不敢咽下,一咽她便坚持不住了。
望茗眼睫上沾了泪水,她垂着头不敢让自己…哭出声…,眼泪滑落到鼻尖,无力…感随即上来将她困在原点寻不到出口,只…能试着闭上感官,她尚且残留着这丝余温都…想悉数给…阮倾竹,生不逢时做了杀手,养到如今的位置,她不能说。
萧骞深吸一口气左右看看二人,像是没了辙,他暂时不能将阮倾竹给…打死了,若是死了什么也问…不出来,虽然皇帝到现在不稀罕阮倾竹这条命,为了查下面的事儿…,他不能轻易让人死了。
“大人!慕统领到了。”段启小声…汇报,还不忘看一看阮倾竹,见这世家女儿…皮开肉绽不吭一声…,也是打心底服气。
萧骞扔了鞭子,慕鹤要同…他商议查璟国皇族的事儿…,萧骞吩咐说:“将她二人关一起…,看牢了。”他一边说人一边走…出了屋子。
阮倾竹眼帘垂下,在绳索被解开那一刻,她看着望茗终究没挺住晕了过去。
“将那只…饿了两天的白狼牵来拴这儿…。”段启明白萧骞的意思,将两人关在一起…,也能间接性探听到有没有重要线索,阮倾竹如今是难保其身,指不定为了几分情意,还会将这秘密吐给…她,用来保全阮倾竹的性命。
……
楼闽襄郡之外枫树林沙沙作响,一道秋风浪起…,将地上红叶勾得漫天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