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1 / 1)

阮倾竹想到这儿腾地跪了下来,于天下而言此时不能打仗,而陈衿和李未晏也不能生仇,阮倾竹听…陈衿提过…不少和李未晏的…事…儿,她们一块儿长大,不能兵刀相…向。

“恳请陛下收回成命。”阮倾竹声音放低了一些。

陈亦夭俯视着她,看着金钗步摇晃动,提道陈衿名门闺秀也会…乱了分寸,陈亦夭冷言说:“你先起来,朕从未说过…要让六弟囤粮,此次关山雪带兵,陈衿做主帅,如此这一仗怎么也不会…打。”

阮倾竹诧异抬眼…看着他,她从未想过…让陈衿上战场,阮临熙说的…试探,好像是…提前…就摸准了陈亦夭的…心思。

“你便留在…赤临就好,起来吧。”陈亦夭放轻声音。

阮倾竹知道陈亦夭决定好了,如今再多说无益,她留在…赤临不过…是…做人质,怕陈衿临场造反,她刚刚跪下恳求陈亦夭的…时候,便表露了心态,所以陈亦夭让陈衿上战场是…放在…后边才说。

原来深宫可将人心思养得这般细腻,阮倾竹没有起来,她阻止不了陈亦夭,于是…恳求说:“既然陛下想调六殿下前…去谈和,那这后手一定要做,我愿替朝廷在…民间囤粮,以供不备之需。”

阮倾竹会…被扣在…赤临,陈衿上战场如今没有粮食,凶多吉少,她不了解李未晏,李疏玉在…倒是…不会…让陈衿陷入困境。

若是…囤了粮便能解决闻台乃至陈衿军队的…粮食补给,不至于让陈衿在…战场拖着,让军队死于饥荒。

陈亦夭眉头一动,他缓了很久都没有接话,直到阮倾竹抬头看着他,那眸子和他第…一次见阮倾竹全…然不一样,这几年的…宫廷叫人变了不少。

“朕应你。”陈亦夭此时还…不让步,和阮倾竹便破关系了,他迈着步子往大殿外而去,苏千见着陈亦夭出来身子一抖,天儿热,太监身上带着些臭味,苏千用的…香粉倒像是…女…子常使的…那种。

陈亦夭隔了许久才和苏千说:“她不是…心系那女…画师吗?这人怎么会…变得这么快。”陈亦夭刹那间险些走了神。

苏千道:“六王妃嫁了人,自是…想着夫家,情理之中…,女…画师死了这么久,敌国的…探子怎能和皇族的…六殿下相…比。”

“人人都说先生一生为人正直,阮家养出的…良臣,这人变心这般快。”陈亦夭顿下步子,“她当真是…瞧着这身份吗?那当年……”陈亦夭尾音渐弱,或许当年阮倾竹同他是…朋友,是…因没得选。

第97章 江水与天(六)

深宫如被罩在锅炉中,鞋过石板烫脚,陈衿进宫后也不在凉亭下停留,她看了一眼白毓说:“现在孟太后锁在凤仪宫,陈亦夭也不派人看着,想来这次下…的狠手,她结了众多仇家,不能让她死在别人手里。”

陈衿一回宫便全知道了,陈亦夭没这么大本事,但如今有帮手,手里有人可以…用。

“殿下…,王妃入宫见了皇上。”白毓比陈衿到的晚一点。

陈衿说:“安州刺史即使知道陈亦夭杀了他…儿子,如今也是没辙。先不说这个,我得先查师傅的事儿。”陈衿一步跨入凤仪宫。

白毓步子定在了门框外,人也不曾往里边去,陈衿手中的银剑扔给了她,人几步便跨入了大殿中。

自从孟澜音被关凤仪殿侍奉的人越来越少,陈衿进殿的时候,殿中没有侍女在侧,孟澜音手枕着头撑在榻上,气息微弱,斗了一辈子累了。

即使当初关在安明园她尚且能觉得有一丝希望,老态尽显在面部的褶皱上,没了铅华如大雨淋湿的鸟雀蜷缩在一处。

她老了好几分,孟澜音缓缓睁眼看了她,“你怎么来了?”如今没人愿意在这殿中伺候,大殿上一空她才发现…,入宫时是一人,走时也是一人。

而那唇色渐渐染了紫晕,小榻边上的香炉盖住了悲哀之色,陈衿目光定在她的唇上,“你服了毒……”孟澜音受此难,皇帝没有下…令,短时间内无人敢动…手。

就跟当初被关安明园是一样的,没人敢动…手,而仁宗帝解了朝堂她密布的人手,推上的陈亦夭又有阮霁霖在侧,这一局是她自己…走输了。

孟澜音没有回答她,撑起身子问:“哀家看遍天下…事,一手养的孟素商会这般狠,哀家不怨她,她若不这般做倒是不像哀家,哀家机关算尽最后丧在一个阴沟鼠手里。”从孟素商开始便是源头。

孟澜音胸口涌动…,好似体内的毒药散开,侵蚀着她的五脏六腑,一丝气息随着鲜血从鼻孔中落出,她用凤袍擦了擦。

“是你将自己…逼到了死路上。”陈衿睨她一眼,蹲身和她持平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赌了关山雪,你赢了,但是萧骞这儿,你输了。”陈衿微微一笑。

“你认为萧骞做事阴狠毒辣是个君子,但你没想到隐忍不发之人最后会选一个上不了台面的陈亦夭。”陈衿端倪着她,氤氲飘散的紫烟穿过孟澜音的白发。

孟澜音目光透过陈衿,紧盯着她那双眼,“你在宫中有眼线……李疏玉养大的儿子果真是如哀家猜到的这般。”她忽然笑了,“斗吧,这大源朝被哀家硬撑这么多年…,早就一潭死水,都想着水中捞鱼,这死水早混了。”

“倒是让我没想到你输在了萧骞身上,萧骞的叛变你不该猜不到啊……”陈衿想到这儿也没明白,孟澜音的初衷是要…陈亦夭和太…师生出嫌隙。

孟澜音说:“哀家故意让萧骞去握住皇帝的把柄,有一步是你和哀家永远猜不到的,那便是。”她看向前端,“太…师的死,没人能逼他…死,就像哀家,只有自己…想死。”

陈衿瞳孔一震,她安排在宫里的眼线早说过阮霁霖是死在陈亦夭的殿中,而她能猜到陈亦夭这人并…不是善类,奴颜婢膝者…挺直了腰板,那便什么都能做出来。

陈衿想到这儿一声嗤笑,“我说,这阮临熙为何不彻查太…师的死,原来,你输的不是陈亦夭,也不是萧骞,而是你没想到明哲保身一辈子的人最后宁死不屈。”

太…师一死,那陈亦夭便能以…足够的理由来给太…后定罪,加上旁侧有萧骞为人证,孟澜音怎么也翻不了身,孟澜音没想到的是,太…师真的死的没有征兆,毕竟去赌陈亦夭伸手打死太…师不划算。

孟澜音想说什么却咳嗽了两声,拿着手捂住嘴才没让鲜血迸溅出来,她气息越来越弱,嘴唇翕动…,“走到今日,哀家无怨言,孟家是哀家亲手推到深渊的,孟素商所做的她会还,告诉她孟家的族牌中,不会再有她的位置。”

“她决定做李未晏的皇后那一刻起,便没将你说的放在眼里。”陈衿掀开衣袖,白皙的手腕一露,殿中没有降温冰,孟澜音鬓发湿了。

“告诉我,为何拿走我师傅的卷宗。”陈衿声音冷淡,好似能让大殿骤冷几分。

“你师傅?”孟澜音难以…置信,她在等陈衿的答案,但心里也有了苗头,“你的师傅是司徒清……”

陈衿漫不经心捏着孟澜音的手腕,避开那腕上唯一的镯子,她让孟澜音手隔着衣服压在自己…胸口,手上使力往前拉了一下…,语调上扬问:“你看……我是谁?”

孟澜音手肘一抖,嘴唇也越发变了颜色,她很是惊诧地望着陈衿,似乎想从陈衿的眼中窥探出什么。

她身子麻木,但掌下…的起伏让她明白,萧骞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司徒清瞒了她多年…的秘密就在眼前。

“李疏玉养的……是个女子……你是这女儿身……还竟然……”她另一只手指着陈衿,声音越来越轻,“你潜伏在宫中多年…,哀家竟因破例信了司徒清而丝毫不怀疑你的身份。”

“我不想再问第二次。”陈衿手上使力,她能明显感觉到孟澜音身子越来越凉,而嘴角渗出的鲜血滴在了宫袍上。

孟澜音喘息着,她转眸看着陈衿,声音变得越发弱,“司徒清,是哀家杀的。哀家亲手杀了他…,断了此生唯一的念想,哀家机关算尽,栽的都是一个情…字,你也是一样。”孟澜音吐出的气息弱到极点…。

陈衿看她轻闭上了双眼,后边几个字她没有再听清,她查了多年…也无果。

谁也不会想到孟澜音会动…手杀他…,而司徒清不曾反抗,这事情…便查不到,关于往前走的那些往事,陈衿不知道,她也查不出来。

因为司徒清从去了璟国便抹掉了往事,陈衿这一刻没办法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