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这里于奴家而言,已然不是个安全的地方。奴家若是再住下去,定然会夜不能寐……求恩公允我出寺!”

谢汐楼的双眸泛起水光,像是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云空盯着她毫不退让的眼睛,片刻后无奈叹息:“让施主受委屈了,明日清晨,贫僧送姑娘下山。”

谢汐楼眨眨眼睛,不敢相信剧情会是这个走向,她正准备说点什么,只听云空再次开口:“施主可曾听说过东吉寺的石佛?”

能没听说吗,不仅听说过,还知道那石佛可以移动呢……

谢汐楼微微摇头,适时展露好奇:“可是雕刻在石头上的佛像?”

“东吉寺有一石佛,雕刻在山体上,约三人高,极为雄伟。今日天色还早,不若贫僧带施主去看看,也算是为今日之事赔礼道歉。”

谢汐楼垂下眼睛:“那就劳烦恩公了。”

庭院前方的练功场上不少僧人正在练功,听到脚步声看向云空的方向,神态颇为恭敬。谢汐楼跟在云空的身后,穿过人群,在众僧的注视下,走进了那大门虚掩的院落。

高耸堪比皇宫的围墙将内里一切全部遮掩,步入后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院子里装饰着花花草草,角落设有凉亭供人歇息,屋门敞开着,可以窥见石佛巨大的脚掌。

谢汐楼感叹:“来这里几日,也曾路过这个院落,院门却一直紧闭着,没想到里面是这般模样。”

“寺中住持前些日在这里闭关参禅,石佛院关门谢客,昨日方重开院门。”

谢汐楼打趣:“倒是便宜了奴家,临行前还能看到这远近闻名的石佛。”

云空笑笑未接话,走到亭子旁的水井里,挽起衣袖打上一桶水,舀了一碗递给谢汐楼:“这是玉山特有的山泉水,甘甜清凉,相传能保佑人百病绕行。”

谢汐楼接过水碗抿了一口,称赞道:“确实甘甜。”

见她抿了一口后,将碗托在手中没有再喝的意思,云空指着碗中道:“要喝完了才有效果。”

这句话多少有些急切,与他往日的温和大相径庭,他大概觉得人进了这院落无法再

逃脱,不愿再带着面具演戏。谢汐楼装作未察觉,仰头将碗中水一饮而尽,将瓷碗倒扣:“看来奴家要无病无灾,长命百岁了。”

谢汐楼知道这水中有迷药,也知道中了这迷药后的所有症状,但她并不担心。自几年前的那一遭后,她虽然身体阴寒要靠名贵补品续命,却也得了个好处,百毒不侵。

这碗水中就算是加了砒霜,于她而言也不过是加了点面粉,可以眼睛不眨一口饮下,更遑论区区迷药。

见她将水喝完,云空露出一个笑容:“施主请。”

鸢尾曾将中毒后的感觉和表现详细说给她听,谢汐楼铭记于心,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适时扶住额头秀眉紧锁,脚步虚浮向云空的身边歪去:“大师,奴家感觉头有些晕……这是怎么了……”

云空没有接话,停住脚步扶住她的肩膀。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谢汐楼彻底卸掉身上的力气,任由身体瘫软如泥。

“谢施主,谢姑娘?”云空呼喊着她的名字,似是确认她是否真的失去意识。

谢汐楼被安置到地面平躺,凉气透过单薄的衣裙侵蚀谢汐楼的骨头,她咬紧牙关克制着哆嗦的冲动,平缓呼吸听周遭的声音。

陌生的脚步声……机关运行的声音……挪动石佛的声音……稀里哗啦像是石块互相撞击的声音……

为什么会有石块的撞击?难道隧道里堆着石头?

一片嘈杂中,云空嘱咐另外的人:“把她带进去,单独关押。”

“单独关押?”

“照做便是。”

“是。”

第12章 佛前欢12相逢

谢汐楼感觉身体像是一根麻绳,一人扯住她的脚踝,一人托着她的肩膀,一前一后向洞口走去。

周遭温度逐渐变低,拐弯时磕碰到两侧岩石,上有潮湿的水汽,沾湿了她的衣袖。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狭窄憋屈感逐渐消失,僧人之间偶尔的交谈被无限扩散,在山洞中回荡。

“送到东边的乙丑?”

“西边甲戌吧。乙丑前几日刚死了一个,晦气。”

另一人冷笑一声:“晦气什么,她也未必能活几日。再说了,这里的哪间屋子,没死过几个人?”

“哎,造孽啊。”

两人将谢汐楼抬到床榻上后便离开,离开时不忘将门牢牢锁住,生怕万一她醒过来,悄悄溜出去。

等到脚步声彻底消散,谢汐楼睁开双眼,打量身处的房间。

说是房间,不过是个山洞。山洞一侧放着华丽繁琐的床榻,床边放着白色的雪狐皮地毯,另一侧的书桌上堆满佛经,书桌后的墙壁上设有壁龛,内里放着一樽白玉菩萨,菩萨的眼睛直愣愣盯着床榻方向,相距不过七八步的距离。

房间没有门,只有几根铁枷,被铜锁紧紧锁住,谢汐楼靠近拨弄一下,是最简单的式样。她拔出木簪抽出内里藏着的银针,掏出她同梁上君子学来的粗浅手艺,三两下将锁撬开。

铜锁和铁枷碰撞的尖锐声在甬道里回荡,谢汐楼小心翼翼放轻动作,将锁取下后挂在一旁,拉开供一人通过的狭窄缝隙,轻巧穿过。

现在距离亥时约莫还有两个时辰,她需要在这两个时辰里尽可能将地形探索个大概,最好能找到关押姑娘们的地方,寻找是否有赵宝月的踪迹。

她从未忘记来到玉山,来到白鹿寺、东吉寺的原因,更没忘记赵员外悬赏的那一百两。

陆回的钱要赚,赵员外的钱也要得手,这两笔钱赚到后,至少能买十几根人参补品,舒舒服服过个大半年。

门外通道狭长可供一人通过,每隔一段距离悬挂着一盏油灯,将黑漆漆的洞口照亮,也将路过人的身影放大投射到墙壁上。为了尽可能藏匿身形,谢汐楼紧贴油灯一侧的墙壁,缓慢移动,到洞口时倒吸一口冷气。

洞口外是个巨大的溶洞,洞内钟乳石遍布,凹陷处积有大大小小的水洼。溶洞周围的墙壁上悬挂十多个的黑色洞口,有高有低,每一个洞口通向不同的房间,一时无法判断哪一个洞口中藏着她想要找的人。

不知是否因为逃跑的鸢尾还未被找到,将看守的人遣到寺中寻找,今日洞窟里的守卫只有一个,站在距离最远处的洞口。那洞口较其他的大了一圈,极有可能是唯一通向外界的通道,谢汐楼认真将它的位置刻在脑海中。

看守的那人靠着墙壁低垂着头,在打瞌睡,谢汐楼借着高高低低石头遮挡,撞起胆子将周遭几个距离近的洞口走了一圈。

每一个洞口的摆设相差无几,左不过在佛祖面前设床榻行孟浪之事。只不过有的是佛像有的是菩萨,甚至还有不知名的西域神像。谢汐楼看得咂舌,脚步分毫不停,快速将几个的洞窟探查完,重新返回关押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