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回,我差点又要死了!”

陆回的心都要被她哭碎,颤抖着将她扶起,紧紧箍在怀中:“乖,没事了。”

今日他有事离开,按照原本的计划,入夜才能返回,但走到一半总觉得不妥,心中不安得厉害,仿佛要发生什么他无法控制、无法挽回的事。

他将公务交给堂木,留下一半人给他,令带着纸镇

和其余的人快马加鞭返回,进入院落中听到那些不堪入目的话,心凉了半截。

那时的心情无法用语言描述,也不愿再回想。他只知道,若他再晚归半刻,若那只贪财的猫儿真的死在这荒凉的梧州,他就算将整个谢家屠尽,一切又要如何挽回?

所幸他赶到了,所幸一切还来得及。

谢汐楼的衣衫有些凌乱,纸镇从地上捡了件外裳,递给陆回,暂且将她包裹住。陆回细细摸过她的手臂,确认是否断裂,然后她便瞧见了她手中的瓷片。

陆回沉默片刻,将她的手指掰开,将瓷片取出掷到一旁,看着血肉模糊的手掌心,心中五味杂陈。

谢汐楼这才注意到手中的伤口,看到被丢到一边的瓷片,抽噎着道:“你干嘛扔了?我要切了他们,全都切了,切成肉末,今晚上包饺子!”

原来是这样。

陆回胸口巨石瞬间粉碎,释然地笑起来,胸口震动,声音闷闷的:“这瓷片可能切不成肉末,回头我给你寻把好刀,用那个才行。”

谢汐楼哽咽着点头,将脸埋在陆回胸前,哭湿了他的衣衫,喃喃道:“可惜我挑的梨子,都碎成泥了。”

陆回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扫过四周,终于在地上发现两摊看不出形状的烂泥。他不知道这梨子从哪来,只能尽力安抚:“等回华京,我送你个梨园,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谢汐楼轻轻“嗯”了一声,抽噎着逐渐睡去。纸镇将现场料理完毕。谢三郎、谢四娘连同着七个家丁全部被绑起来堵住了嘴,跪在地上呜咽着求饶。

陆回冷冷望着他们,眼神比寒冬腊月的冰霜还要凉上三分。他用手掩住谢汐楼的双耳,用最轻的声音说着最狠的话:“即刻押送他们到梧州大狱,不许任何人探视。谢宅凶案由大理寺接手,待本王亲自审理。”

说完,他用衣服遮住她裸露的皮肤,将她打横抱起,向着门外的光中走去。

第72章 少年志5热闹的小院

谢汐楼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眼皮肿如馒头,天地间只剩一条亮光。她的眼睛发涩发胀,想要揉眼睛,抬起手却有密密麻麻的疼痛传来。

“别动。”陆回捉住她的手腕,“刚上好的药。”

谢汐楼眨眨眼,脑海中记忆逐渐复苏,全身上下是打斗后的酸痛:“那些人呢?你不会真把他们杀了吧?”

陆回当然不会,但不妨碍他此刻逗逗她:“不是你要将他们剁成肉末的么?我代劳有什么不好?”

谢汐楼定睛定着两条缝瞧他,见他神色明显是玩笑,松了口气:“当时气头上,自然什么都敢说。想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阴沟里翻船,被一群莽汉堵在房间里,还险些丢了性命,简直是奇耻大辱。但这几个人还不能死,后续案子可能还需要询问他们。”

陆回想起她手中的鲜血,半是打趣半是试探:“我还以为你握着那瓷片,想要自裁。”

谢汐楼一愣,笑了起来:“打不过也不致于自杀吧?”

“我见过许多闺阁女子,因被人欺辱,污了清白,或自愿或被家人逼迫,放弃生命。”

谢汐楼听得认真,叹了口气:“犯错的明明不是她们,为何要她们付出代价?”她顿了顿,提起灵州的事,“在白鹿寺时,我拿了你的钱替你办事,入东吉寺卧底。我将鸢尾救出后,她曾劝我撤出东吉寺,说里面有对未出阁女子来说,很恐怖的事,但我没搭理她,选择留下,你知道为什么吗?”

陆回眸色幽幽,定定望着她,没有回答。

“因为我想活。什么清白,什么痛苦与我而言都不重要,我需要那一百两黄金,我需要靠那黄金买人参买赤雪莲,有了这些名贵药材我能活得好。”谢汐楼抿着嘴唇,皮肤青白,皮下筋脉清晰可见,仿佛下一秒便会融化在炙热的阳光又或是闪烁的烛火里,“陆回,我想活,绝不会因为他人的错误,而惩罚自己,你能明白吗?”

陆回感觉他的心塌陷了一块,不大不小,正好装得下一个谢汐楼。她与他的心脏逐渐融为一体,不分你我。

“好,我们一起活。”

……

陆回将谢汐楼救出后,一行人去了何刺史为他们准备的暂住的院落。何刺史本以为这番好意付水东流,没想到峰回路转,琰王一行人还是住了进来。

谢汐楼歇息了半日,天亮后便出发回庄子。陆回本想让好好休息两日,这案子他亲自来办,却还是拗不过谢汐楼。

昨日王友才陈尸的地方已被毁得乱七八糟,连尸体都被踩了不知道多少脚。

到案发现场后,她只能凭着回忆想象发现他的情景:“昨日发现他时,他就仰面躺在地上的血泊中,胸前插着刀子,约莫在胸口的位置。”

陆回接口:“仵作已经尸检,根据尸体格目所述,死因是匕首插入心脏,流血而死。死者身上有挣扎躲避的痕迹,手臂上有不少割伤,大概是躲避凶手追杀时,用胳膊格挡所致。”

血迹沿着地面向靠墙的方向延展,谢汐楼顺着靠近,细细观摩墙上喷溅的血迹:“这里有大块褐色斑块,应当是凶手将死者抵在墙上,匕首穿过他的身体,在墙上留下的痕迹。”她挥手舞动了一下,高度比墙面上的血迹要低,“凶手应比我高一些,约莫高三寸。”

房间其他地方杂乱无章,地上散落不少纸张,大多都是谢汐楼昨日的杰作。墙边立着百宝阁,阁上珍宝全被砸碎,桌上的笔墨纸砚连着几卷书籍也被扔在地上,印着大大小小的脚印。

谢汐楼看着这幅景象,努力还原:“昨日我进屋时,屋子已经很乱。百宝格有几个瓶子被扔到了地上,反而是名贵摆件无人在意。桌上的书也被翻动过,甚至床上的被褥也一团乱……像是有人在找什么东西。”

这里是她暂住的房间,房间里的东西大多都是原本谢府的物件,她随身的行李就几件衣裳,银票她从来都贴身携带,这人到底在找什么?又是谁在翻找?

应当不是王友才,他若想要什么,直接问她讨要便是,她断不会不给。若不是王友才,只能是凶手了。

凶手究竟在找什么?

谢汐楼将她的想法说给陆回听,陆回道:“或许凶手在找的,是王友才藏的。你许久没回庄子,或许这院子已经成了王友才藏东西的地方。”

谢汐楼眉头紧锁,不太赞成:“王友才是谢夫人乳母的孙子,在这庄子里算是半个主子,他哪里需要藏东西?”

“每个人都有一些秘密,不想让他人知晓。王友才或许也是如此。”

谢汐楼没再反驳,只在心头思索,王友才究竟藏了什么?

谢汐楼还在思考案情,身边纸镇突然如弹弓一般弹射出去,堂木吹了个口哨,身边护卫分了一半支援纸镇,另一半同堂木一起,将陆回和谢汐楼紧紧护住。

须臾,院中响起打斗声,谢汐楼越过层层护卫看向门外,发觉这次来的人显然比昨日的厉害不少,更像是专业杀手,不像是谢府的草包。

她戳戳陆回:“像是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