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了声“好”。

“我们等下一起吃个饭吧，你选地方。”唐敏又说。

“不用……”我正准备拒绝，却被唐敏打断：“不是为了感谢你们，是我实在撑不住了，想找人倾诉。”

于是我立刻改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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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地方我让唐敏选的。

她是C市本地人，知道哪些餐厅隐私性好，更适合聊天。

她最后选的是个偏商务的、带包间的高档酒楼。

唐敏与凌钺先我一步到达。

我被服务生领进包房的时候，看见他们俩一左一右，隔着最远的距离坐在大圆桌的两边，谁也不跟谁说话。

而在我进去的那一瞬，他们俩同时抬头望过来，也同时松了一口气。

这样一致的反应，让我有点想笑。

可唐敏脸上明显的伤口和淤青，又让我把笑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门刚一关上，我就忍不住问：“你的脸……怎么搞的？”

373 狗改不了吃屎

C市这个地方，是出了名的重男轻女。

唐敏出生的时候，国家还在计划生育。

可即便是这样，她爸妈也顶着丢掉当时国企铁饭碗的风险，交了罚款生下了她弟弟唐俊。

唐俊打小是在蜜罐子泡大的。作为唐家传承香火的“独苗”，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对他千依百顺，任由他在家里作威作福。

而不受宠的唐敏，则成了家里的保姆、供“太子”任意欺负打骂的玩具。

“起初，我只是觉得生活太苦、太累了，但对于他们的偏心，我一点儿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因为身边有太多的家庭都是这样了。包括我妈，在嫁给我爸以后也一直在为我舅舅付出。”

“我人生的第一次‘觉醒’，是在四年级的暑假，我记得特别清楚。我弟不跟家里打一声招呼，自个儿跟着同一栋楼的几个初中生去江边游泳，差一点淹死好在江边游泳的人多，他被人救了起来。消息传到家里，我爸二话不说，抄起皮带狠狠地抽了我一顿。他怪我没看住我弟，说我就是故意想害死我弟。”

“我当时是真的绝望。趁着我弟回来，他们都围着他转、没人注意我的时候，一个人偷偷跑了出去。”

“我也去了江边上。看着长江，我想，或许我死了，他们会更开心。”

“然后我就跳了下去。”

“可能是我命大吧，没死成，被一个姐姐救了。”

“她知道我自杀的原因以后，告诉我：要想摆脱这个糟糕的家庭，就得尽自己的全力努力学习，考上大学离开C市，逃得远远的。”

“我做到了。”

“我考上了S大，毕业以后签了Z市的大公司，远离了偏心的父母、被养废以后嗜赌成性的弟弟。”

“我以为我的生活会一直这么顺风顺水下去，我爸却病了。”

老俩口辛苦工作了一辈子，撇去唐敏妈妈从前补贴娘家的，还有大几十万的积蓄。

原本可以吃穿不愁地度过后半辈子的退休生活，最后却全部拿去给儿子还了赌债。

以至于唐敏爸爸病了，要做手术，竟掏不出一丁点的手术费来。

唐敏再怎么想摆脱原生家庭，也实在狠不下心看着她爸这么等死。于是就有了这么一次、两次的请假回来，又是出钱，又是出力。

而她唯一的条件，就是她爸动手术住院期间，谁都不能跟她弟弟联系，更不能让她弟弟找到医院里来。

她爸妈信誓旦旦地答应，两个人一致表示：对儿子死了心。

并且上一次他们也的的确确做到了许诺的事情。

可唐俊打电话给她妈一顿卖惨哭诉，外加打感情牌，又哄得她妈心软，透露了她爸所在的医院。

“狗改不了吃屎。”唐敏恨恨地说。

她弟弟压根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想要来照顾她爸、及时尽孝，而是因为又欠了一屁股赌债还不上，知道父母已经被自己榨干、姐姐冷血无情一毛不拔，便想着法的来讹医院的钱。

却没想到中心医院这么硬气，压根就不吃他那一套。

374 家务事

唐俊的行为属于纯纯的“医闹”，如果医院铁了心要追究的话，他不仅要赔偿，或许还要进去吃几天牢饭。

但因为宁医生的好心，他只是受到了保安的驱赶，就连口头上的教训，都没挨上几句。

这也给了他第二次去闹事的底气。

有了昨天的教训，唐敏妈妈也怕真的惹恼了女儿，转院之后直接拒接了儿子的来电，没敢透露半点信息。

唐俊便又找去了中心医院。

眼见13床的病人换了，他登时有了一个和医院扯皮的新理由：他爸刚动完手术，人还没好，就被无良医院逼着出院！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动手打人，而是声泪俱下地哭诉医院对自己家人的不公，声称要找媒体曝光中心医院的黑心除非院长出面道歉，并给予他适当的赔偿。

唐敏赶过去的时候，唐俊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旁边站满了围观的人群，以及维持秩序的医院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