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反悔了。”我说，“你先按我说的做，明天我再详细跟你说。”

263 小肚鸡肠

一大早，我刚到办公室，椅子还没坐热，老马就气冲冲地冲进来，拍着桌子叫嚣：“我好不容易逮到的人，你居然就要给我放走了！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话撂在这里：咱俩没完！”

“消消气。”我把自己在楼下刚买的、还没喝过的冰美式推给他，道歉的态度良好，“我也是昨天晚上才听说了王悦然的一些事情，觉得她可能不太适合我们中心。”

老马拿起咖啡猛吸一口，顿时五官难受得皱作了一团。

“你没加糖？”他吐着舌头，把咖啡放回到了桌上，嫌弃地推得远远的。

“嗯，减脂。”我说，“你要嫌苦，一会儿自己去茶水间加。”

老马依旧皱着脸，咂着嘴接上前一个话题：“王悦然怎么了？”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故意卖了个关子，“你爱你老婆吗？”

“当然爱！”老马回答得斩钉截铁，“这还用问？”

“那如果，有一个比你老婆年轻，又比你老婆漂亮的小女生喜欢你，费了很大的劲追你，对你好得不得了，你会动心吗？”我问。

“比我老婆年轻的有，但比我老婆漂亮的不可能有！”不知道是类似的“送命题”答多了，还是真的恪守“男德”，老马的发言严防死守，甚至不惜诋毁自己：“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人家条件好的小女生怎么可能会喜欢我？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绝对不会为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背叛我最亲爱的老婆！”

“你现在说得这么坚定，真到了那时候，人家小女生几发糖衣炮弹，你还不早早缴械投降？”我轻嗤一声，不留情面地揶揄他。

“你可别血口喷人啊我警告你！”老马警惕地瞪我，还开始了阴谋论：“你该不会是故意套我的话，回头去跟我老婆告状吧？秦大总监，我不过是惜才心切才斗胆质疑你的决定，你就这么小肚鸡肠，非要找机会搞我？”

“我小肚鸡肠？”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个词来形容我，心情不太愉快，“既然你认为我小肚鸡肠，那我不如坐实了”我冷笑一声，“你今年的年终奖……”

“我错了，萱姐！我真的错了！”老马连忙打断我，边赔着笑脸道歉，边扇自己嘴巴，“您大人有大量，您宰相肚里能撑船！您要气着了，打我骂我都行，把我当狗使唤！您不想要王悦然，咱们就不要！没有王悦然，还有张悦然、李悦然、刘悦然！咱们中心这么有面儿，不愁招不到人！”

他向来能屈能伸，脸皮比城墙还厚。

我假模假样地啐他一口，唾弃道：“变得可真快。”

老马谄媚地“嘿嘿”笑，“我这不是刚刚才想通吗？还是得靠您提点。要是没有您，我的人生就是一片黑暗，找不到前进的方向！”

“够了。”我当即叫停，生怕他再说出更多令人不适的话，“我拒掉王悦然，是因为她知三当三，和自己的上司有不正当关系。我有点担心你。”

264 潜规则

“担心我做什么？”老马一脸茫然，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脸色变得格外难看：“你觉得我会跟她那个渣男上司一样，不顾自己的老婆孩子只管自己爽？”

他气得两颊的肉都跟着抖动，眼睛里冒着愤怒的火光。

“不是。”我迅速否定，“我担心的是，她万一搭上了比你更厉害的角色，走后门挤掉了你组长的位子，你的工资一落千丈，以后该怎么养孩子。”

“我在AT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一个新员工随随便便就能挤掉的吗？”老马不屑地翻着白眼，显然不相信我的鬼话。

“她在BY每年绩效5+5，职级晋升次次有她。你有人家厉害吗？”我问老马。

“BY绩效还能给5+5？”老马瞪大眼，三观仿佛受到了冲撞，“不是，这也太扯了吧！王悦然的技术水平也就是中等偏上吧，我看她的简历，一次项目的核心负责人都没当过，能轮一次五星就不错了。年年5+5，她姘头权力得多大啊……他们部门就没人抗议吗？”

我摊手：“不了解。不过这次被人捅出来，可能是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

“到现在才看不下去，BY的人也忒能忍了！”老马竖起大拇指反讽道，“这要搁我们部门，早被人举报到Allen那里了！”

他口中的“Allen”，全名AllenTsai，是AT的创始人兼现任董事会主席兼CEO。

“行了，不讨论这些了。”该解释的我都已经解释清楚，“你继续去招人吧。”

提到招人，老马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招一个各方面都让人满意的人真的太难了！我这几天看简历看得眼睛都要花了。要不然你劝劝凌钺，再跳槽回来吧？我给他多涨点工资，再说了，你们俩每天一起上下班也方便。”

“他不会回来的。”凌钺当时走得坚定，如今在新公司也如鱼得水。最重要的是，做研发于他来说，确实比以前做运维更快乐、更有成就感。

“而且，他在我手底下工作，就算他的绩效配得上5+5，也会被人质疑是靠潜规则。对我们俩的影响都不好。”

“那倒也是。”老马点头，遗憾之中又带了些许对凌钺的同情。

离开我办公室之前，他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冲着我贱兮兮地笑：“秦总监，你要不要潜规则我一下，给我一个5+5？”

我只给了他一个字：“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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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马跟HR通了气，HR找了个“不合适”的借口，挂掉了王悦然的二面。

王悦然并不甘心，主动给HR打电话询问“不合适”的点在哪里。

好在HR身经百战，虽然没有提前编好理由，但能够张口就来：“我们这边工作强度比较大，出差的频率也很高，你一个女孩子，很有可能吃不消。跟你说句大实话吧，我们中心向来是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使。以前我们也招过几个女孩子，但是没几个月就自己离职了。所以我们更倾向于招身体强壮的男性，避免出现临时撂挑子走人、工作没有人做的情况。”

王悦然在电话里客客气气地接受了HR的解释，然而反手就把通话录音挂到了网上。

265 性别歧视

王悦然是用自己的抖音账号发的。

她的粉丝不多，才只有两位数。

起初是纯粹的吐槽，抱怨在职场上受到的性别歧视。

但因为“职场性别歧视”是个很敏感，也很容易起热度的话题，很快播放、评论、点赞、转发的数量一路上涨，还被许多营销号搬运到了微博，冲上了热搜。

王悦然的抖音功能是记录日常，所以吐槽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马赛克掉公司名。

一时间，舆论的浪潮铺天盖地地袭来，AT的数个官微底下全是质问讨伐的网友。她们甚至发起了一场名为“抵制AT”的运动，集体卸载AT的各个APP，并大力宣传对手公司的产品。

无疑，这于AT来说是一场浩大的公关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