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先坐一会儿。”奶奶把我和凌钺往屋里让，“我昨天和你爷爷去逛了超市，买了不少零食，你们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

我先前给我爷爷买了个宜家的三层小推车放书，方便他走到哪儿读到哪儿。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个小推车就被我奶奶霸占了，每一层放的全是她爱吃的小零嘴儿然而今天，她的小零嘴儿也不见了，换成了花花绿绿的糖果薯片肉干，一看就是为了迎合年轻人的喜好。

240 剃头挑子一头热

我和凌钺都不怎么吃零食。

我是嫌热量高，凌钺则是单纯的不感兴趣。

但为了不扫奶奶的兴，我拆了一包牛肉干，和凌钺两个人分。

确认了我们俩都没和她讲客气，她才扭头往厨房里去，没两分钟，又拿了两杯奶茶出来。

“这是我从超市回来的路上买的。”奶奶把奶茶分别递给我和凌钺，略有些紧张地观察着我们脸上的表情，“我看那家奶茶店装修得蛮气派的，里头有好多年轻人在排着队买，就进去看了下。我问过人了，他们都说那家的芝士葡萄和草莓最好喝，我一样买了两杯我和你爷爷一个人也喝了一杯，确实蛮好喝的！”

奶茶是昨天买的，里头的冰沙全都化了，最上层的芝士奶盖也有部分融进了下面的果茶里，无论是口感还是风味都比不上现做的。

我猛吸了一大口，不等果肉完全咽下，就迫不及待地冲着奶奶竖起大拇指：“嗯，很好喝！”

凌钺也和我一样，只是在夸完以后礼貌地加了一句：“谢谢奶奶。”

奶奶立马开心了。

她坐到旁边，开始和凌钺拉家常：“小凌是家也在S市吗？”

凌钺答：“我家在B市，但我外婆在S市。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看我外婆。”

奶奶“噢”一声，又问：“你外婆一个人在S市吗？”

凌钺点头：“对。我外公去世得早，我外婆一个人住了很多年。”

“一个人多无聊！”奶奶的脸上现出同情的神色。没有半点犹豫的，她发出邀请：“你外婆住得离我们远吗？要是不远的话，我还能请她上家里来坐坐，约着逛逛公园什么的。”

“不太远。”凌钺说，“她住清平路，打个车过来可能十几二十分钟。”

“那不远！”奶奶顿时来了精神，“你把你外婆电话留一个给我有微信更好！我改天跟她联系下，你回去以后跟她先说一声。”

她是个纯粹的热心肠。

原先还住筒子楼的时候，就跟楼上楼下的邻居处得像是一家人。

后来筒子楼拆了，搬进了新小区，她被环境限制，慢慢丢掉了自己“社牛”的属性。

但她骨子里，还是从前的那个她，没有变过。

我很喜欢奶奶的性格，也很敬佩她几十年如一日的真诚。

可她有些时候过于“剃头挑子一头热”了，也容易给其他人带来困扰。

就比如现在。

于是我轻轻推了推她，劝说：“您别有事没事就给人家打电话，他外婆说不定就喜欢一个人呢？到时候您邀请人家，她也不好意思拒绝你。”

“那不会。”凌钺在奶奶之前开口，“我外婆也很想有个一起逛公园、聊天喝茶的伴。她以前的那些朋友，要么去世了，要么身体状况不好，或者住得太远，这些年基本上没见过面。我妈因为工作长年住在B市，我也在Z市上班，只有假期能来看看她。她总在家里待着，每天都非常难熬。如果奶奶愿意和她多接触、出去玩的话，我和我妈都能放点心。”

241 气着了

凌钺和我奶奶甚至都没有与另一个当事人商量，就擅自把事情敲定了下来。

而我像个无关的外人，压根插不上嘴。

=

我爷爷虽然身子骨依旧硬朗，但毕竟已经八十高龄，精力有限。在厨房鼓捣了一上午，最终端上桌的只有四菜一汤。

不过菜都很硬，有鱼有肉有虾。

并不完全是他次次都会做的“老几样”。

“先一人喝一碗山药排骨汤。”奶奶把爷爷拿出来的碗一字排开，一边用勺子撇去最顶上的浮油，一边替我爷爷邀功：“你爷爷今天早上5点不到就起床了，就为了给你把这个汤煲上。”

因为我有胃病，每次回来，爷爷都会用各种养胃的食材给我煲汤。

“爷爷对我最好了。”我抱着爷爷的胳膊撒娇。

爷爷不善言辞，只是摸着脑袋乐呵呵地笑。

“那是，你们这一辈里头，你爷爷最疼的就是你！”奶奶一点也不避讳谈及爷爷对我的偏爱，“你一说要回来，你爷爷能高兴得一晚上睡不着！”

心头的暖意肆意蔓延，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的自责与愧疚。

“我以后尽量多回来。”我说，“多陪陪你们俩。”

爷爷闻言，却板起脸郑重地摆了摆手：“事业为重。”

奶奶一巴掌拍到他的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知道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她没好气地吐槽，“活该你天天只能跟电脑下棋！”

下棋是我爷爷的爱好之一。

从前在筒子楼，杀遍全楼无敌手。

可惜那批棋友在拆迁后搬到了不同的地方，新小区里的老头们下楼除了遛弯就是遛孙子，爷爷找不到对手，只能用电脑过一过瘾。

“电脑怎么了？电脑比人还厉害一些！”爷爷理直气壮地反驳，“我觉得跟电脑下棋更有意思！”

奶奶一点面子不给地继续拆他的台：“上次也不知道是谁抱怨‘总是输给电脑，一点意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