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摧雪用尽浑身力气保持着镇定:“弟子孟摧雪,求见师尊。”
“孟摧雪?”面前的木门被从里拉开,高他一头的仙人垂着眼看他,似乎有些疑惑,“你为何要叫摧雪?”
孟摧雪愣住了:“密林遗迹时,不是您……”
他话没说完,就被谢蓬莱打断了:“‘摧雪’是吾剑之名,你为何要叫这个?”
摧雪是…剑名?
“那、那时您说的摧雪,其实是召剑?”
孟摧雪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求求老天,告诉他不是这样的,行吗?
“不然呢?”谢蓬莱语气还是淡淡的,“不过你若当真喜欢,赐予你做名字也未尝不可。”
孟摧雪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谢蓬莱,看见蓬莱居中搁在剑架上那柄如霜似雪的灵剑,安静的可怕。
过了半晌,他才又开口:“…谢蓬莱,你从来没有告诉我过,你的剑叫摧雪。”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你也不来见我。”
轮到谢蓬莱不解了:“吾…没有说过吗?吾以为你知道。”
“吾也没有不见你,吾只是忘记了。”
他只是把他忘了。
孟摧雪没再说话,他垂着头默了许久,忽然闷笑了一声,抬眼看向谢蓬莱,深深的行了一礼。
“弟子孟摧雪,多谢师尊赐名。”
谢蓬莱。
你把我忘在冬天里了。
我恨你。
第100章 入魔
那次以后,孟摧雪许久不去蓬莱峰。
他想恨谢蓬莱,可每当他下定决心要摒弃一切时,一双金银色的异瞳总会破开茫茫风雪,刺痛他的胸膛。
他根本恨不了谢蓬莱。
风雪长亭的初见一眼太过惊鸿,以至于孟摧雪反复嚼尝十余年,已经熬成了疤,酿成了毒,煎熬五脏,炙烤肺腑。
痛。
他回到栖凤山后,浑身都痛。
谢蓬莱根本不在乎他。
天下修士皆识蓬莱摧雪剑,唯独蓬莱亲徒孟摧雪一人不知。
谢蓬莱以为他知道,笑话,他上哪知道?他原本只是一届凡人,怎么可能知道独步天下的蓬莱仙君,摧雪剑仙?
可就是这般冷漠无情之人,他却斩不断,放不下,割舍不了,牵挂难捱。
十五年太长,足有他半生,思念和爱慕已经成了习惯,缠进血脉难舍难分。
当爱已经成了本能,一点痛苦就变得格外刻骨。
爱不纯粹,恨不真切,这就是孟摧雪的半生的开端。
没过多久,他便从栖凤山搬到了蓬莱峰上,彼时玄凤在他身后看着,一言未发,只在孟摧雪走得背影都看不见时,轻轻的合上了枯桐殿的门。
再然后,太华大选,六君子分峰而立,独留一个翠微君还在蓬莱峰。
总之,不管是爱,还是恨。
他都要待在离谢蓬莱最近的地方,无论是恨、是爱。
或是执念难捱。
……
他说漏嘴了。
那是个无风无雪的夜,他又跟谢蓬莱吵起来了,因为他不愿意搬离蓬莱峰的事。
好吧,其实根本不能算吵架,只是他单方面的发疯而已。
一百多年了,他一直在发疯。
发病着发疯,清醒着做梦。
谢蓬莱就是他年少时的那个梦。
为了这个梦,哪怕受尽冷待,他也无怨无悔。
可是他的梦要碎了。
“我不搬!死也不搬!”
谢蓬莱,我不走,你别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