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 / 1)

林霜风第一视角

要演绎沉默的戏份时, 我的脑子并未停止思考。

受困泥沼,身陷绝境,我需一刻不能停地回忆死去的爸爸妈妈, 他们脖子上、心口上有钢筋穿过的、要了性命的窟窿;我得每日每夜地想躺在病床上不知何时能醒的哥哥,他那么好看,如今却变得形如枯槁,没有了健康的腿、眼。

唯有仇恨永生不灭。

我想起?哥哥说?过的话。楚凛这个人,和别人相处时好像总是会先观察他人的特征,我福至心灵, 终于明白。

脸盲。

楚凛大概是脸盲。

但我不确定,需要验证。他从来没有暴露过这点。

“霜风, 霜风!霜风你醒醒啊, 你不要吓我, 只?要你能好好的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手腕依旧在流血, 楚凛从外面冲进来, 惊慌无神?地拿浴巾捂手腕处的伤口。我推拒, 让他滚开?。

浴缸里血水的颜色愈深, 挣动间泼了楚凛一身。他狼狈地摇头说?软话,句句带疯癫:“别动了,别动了别动了!先让我给你包扎好不好?我知道是我让你不开?心, 是我让你太难过了, 随便你怎么骂怎么打, 我都?绝对不会还手,你先让我给你包扎!”

我吼回去:“滚!我看见你就觉得恶心、想吐!你离我远点儿!你不是觉得什么都?能掌控吗?那我就死给你看!!!我告诉你楚凛, 我爸妈死了, 事业也没了,多活一天都?是我在拖累这个荒唐的世界!”

我从浴缸里爬出来, 快速失血令眼?前眩晕。跌跌撞撞猛地跪倒在地,但硬撑着?站起?身,淌着?血往客厅走?。

洁白的地板上全是我林霜风的血,我靠它走?出一条路,高兴得放声狂笑。

也许在这一刻,我没有在演戏,而是真真正正地体验到即将死亡的快乐。

解脱大抵便是如此吧。

我想死。

我就应该去死啊。

见到我情况的第一时间,楚凛便打了医生电话,想必这时候快到了。他强硬地把我按在沙发上找很细的绳子紧勒在我血流不止的手腕上方,手冰得可怕。

慌乱间,楚凛应该是怕我再挣,声线不稳地说?:“林清拂还在国?外呢,你冷静一点。我知道我催眠你是我不对,可我只?是想好好地和你经营我们两个以后的生活。我只?是想,如果你忘掉之前的事情,喜欢我一点,那样你就会更?轻松些,不会再整日精神?紧绷,那么不快乐。你变成现在这幅模样,流了好多血,林清拂他来救你了吗?霜风你怎么不明白,我才能给你更?好的生活,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而他这辈子都?做不到,我们两个人才是最合适、最般配的。但是你能决定他的生死......”

他又在拿哥哥威胁我。

真讨厌啊。

啪!不待话完,我甩手重重地给他一巴掌,鲜血的刺亅激令人体的肾上腺素飙升,我什么都?不怕。

“你杀了他啊!你现在就去杀了他,最好让我亲眼?看着?他是怎么死的行不行?一年多了,我真的受够这种被你威胁、成天提心吊胆的生活。我连死都?不怕会害怕你用他威胁我?!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刚才你说?的正是我巴不得想实现的吗?楚凛,你最好现在就去杀死他让他下十八层地狱,这样我们仍然能在一起?仍然可以相爱!你算什么东西,也想跟我好好生活?从你强坚我的那一天你就应该想到现在,想到今天!!我们两个永远不可能真正的在一起?!更?别提你杀死了我爸妈!恶心的强坚杀人犯!”

楚凛嘶哑地辩解:“我没有杀他们,那只?是一个意外。”

手腕的细绳被我扒掉,血重新?争先恐后地涌出来,楚凛红着?眼?睛制止,我恶毒着?声音一字一句:“我劝你死心吧,不要想着?该怎么救我,难不成心理?医生的话你都?没听进去?我疯了!我现在是神?经病!我想死,你根本拦不住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楚凛啊哈哈哈哈哈,看看你这幅哈哈哈,无比可笑的样子,你这样的坏人竟然还会哭,多么虚伪啊。你不是只?想让我待在这儿,只?想让我和你在一起?,不需要我的爱吗?那你又哭什么呢?你的身上,真的好冷啊。楚凛,你在发亅抖,你这么害怕干什么啊?死的又不是你这种废物?。装什么可怜,我又不爱你,我恨你......没用还让我作呕的男人......你真恶心......”

除了在床上,这是我第一次因为失血清醒地陷入昏迷。

我一点都?不害怕。

门?铃似乎响了,来的肯定是家庭医生。确定不会死掉,我竟然觉得有些遗憾。

手腕上的伤疤丑陋无比,醒来后我看了一次又一次。楚凛仍是掌控者,但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他待我小心翼翼,多了许多的尊重。

这两年,整个家里不止客厅书房,连卧室都?有监控。为了防止我逃跑,楚凛煞费苦心,别墅外面安装了全方位3 6 0度无死角的摄像头,少说?也有四个。

一天下来,我永远都?不知道楚凛具体在干什么,可他清楚我的一举一动。

“我讨厌你总是在摄像头里监视我,”我对楚凛说?,“如果我再想自亅杀的话,难道你在监控里看见,就能从公司里飞回来吗?不要再逼我了楚凛,没有人喜欢像一只?只?能攀附你的宠物?那样,被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施舍对待。我是个人,可以稍微的自由一点吗?”

楚凛的目光凝在我缠满纱布的左手腕。刚才我抬手打了他一巴掌,伤口渗出血来,白色的纱布洇上红色。

“我先给你包扎。”他说?。

我背身拒绝。

楚凛说?:“卧室里的,马上撤掉。我给你换药。”

退让来之不易,不能逼得太急。我抿唇,垂眸不答,但罕见地将手伸给楚凛,任他轻轻地捧着?,给我换药重新?包扎。

“......我不是想监视你。”楚凛颤声说?,“霜风,我不是想监视你。我只?是,控制不住。”

“我知道,你生病了,我想让你好起?来,无论让我做什么都?行,你不要伤害自己,我真的只?是控制不了......所以必须看见你每天在干什么才放心。霜风,生病的是你,也是我,我产生不了信任的情绪。我害怕你离开?我......”

他的弱点得以确认,对我暴露真实的情绪反馈。我捂住眼?流泪,笑得胃疼。

我嘲讽地说?:“你活该。”

他点头应承:“我活该。”

卧室的监控撤掉了,我们相处得不好。活动范围只?有楚家这一片有限的天地,每天重复差不多的生活,五六百个日夜,正常人应该早就疯了。

我也确实疯了。

乐观开?朗是什么东西,它不属于我。阴晴不定、动不动发疯狂吼的才是我。一旦楚凛不合心意,我就会朝他砸东西,有时候是柔软的抱枕,有时候是坚硬的玻璃杯。

看见鲜血从他额角汩汩地流出来,我既心惊又气愤,理?解不了他必须要和我在一起?的执念到底从何而来。

第二年,他对我的好不打折扣,无论我发过多少次疯,他都?待我如初。

做饭、洗衣、情话、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