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喜欢?”他笑着歪了歪头。

苏卯生指尖都在发抖,他挣扎道,“你放过他吧,都是我的错,我……”

“有多喜欢?”十即打断他,不依不饶道。

从孟惘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苏卯生紧绷颤动的肩膀。

已重新被他回溯成八九岁孩童模样的苏卯生用稚嫩的手捧起他的脸,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就这样?”十即垂着眼,兴致缺缺地直视他。

苏卯生又紧闭上眼睛,揪着他的衣领再次贴了上去,比方才停留的时间要长。

十即的眼神冷了下来,一把推开对方,直起腰气极反笑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爱惨了陈初筠,为了他都可以主动来亲我这种恶心东西,你牺牲好大啊。”

苏卯生震惊又不安地望着他。

“你不用用这种方法自我感动,等到你什么时候没感觉了,不伤心了,我自然会给他个痛快点的死法。”

尾音方落,他便消失在了原地。

苏卯生一人坐在轮椅上,低着头将脸深深埋入掌心里,泪水从指缝中流出。

孟惘仔细梳理了一下三人的关系,大致推测了一下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只觉得“陈初筠”这个人物,多少有些无辜了。

谢惟拉起他的手往回走,“一会儿天要亮了,先回屋吧,今日进幻境。”

十即口中的‘线’,应当就是他操纵陈初筠的工具,而给他‘线’的必定另有其人,也就是这件事后的真正黑手。

孟惘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无声啜泣的人,看了眼他身后那紧闭的门扉

明天。

最晚到明天晚上。

同时,蓝田镇一家客栈内……

段凌枫瞪着眼望着面前的一片漆黑,耳边是身旁人沉稳且有节奏的呼噜声。

终于,他实在忍不住坐起身来,一把将枕头甩在了江子波的脸上,“靠!我下次再跟你睡一屋我就是狗!”

打呼声戛然而止,江子波被猛地砸醒,懵了几秒后将枕头从脸上拿下又放了回去,“段大公子,打呼这种事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段凌枫强忍住一拳捶死他的冲动,“本来就睡不着,跟你一块更睡不着了,吵了我一整夜……”

江子波毫无愧疚之心地打了个哈欠,“行行行,这不是房间贵么,反正你一个人不也照样是睡不着。”

“这就是你给我添堵的理由?!”

“你设隔音……”

“这么近我设你妈啊!”

“我天,受不了你。”江子波顶着鸡窝似的头发坐起来,一把将段凌枫按在床上,用被子给他严严实实地裹上。

“你干什么?!”

“你老实点吧,”江子波倚在床头,“我不睡了成吧。”

他困得半阖着眼皮,用手轻轻盖在段凌枫的眼睛上,“闭上眼,睡不着也闭,什么都别想。”

“滚,别压我眼睛。”

江子波甚为好脾气地收回手。

过了一会儿,看着床上之人轻阖又时不时颤动的双睫,他无奈叹了口气。

他与段凌枫自幼交好,儿时的生活虽然贫穷艰苦却也纯朴有趣,他总是跑遍大半个村子去找段凌枫玩乐,拉着他爬山趟水不知疲倦,小孩的快乐总是那么简单,没有烦恼,也特别知足。

十岁那年因为村里有心之人的劝说误导,江子波的爹娘带着他和三个兄长一起离开了村子,朝着心中更加“富有”的地方搬迁。

他们穿着破麻衣,踏着大布鞋,怀着所谓“靠着种田能赚更多钱”的期望朝着南方那片未知的“富饶土地”走啊走……

一路南下遇到饥荒,路上被人欺诈打劫,三个兄长两个饥渴而死、一个被生生打死,爹娘以血哺之,唯让江子波勉强活了下来。

同年末,他们之前待的那个村子惨遭魔族血洗,其实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魔族顺手杀过头了的小事,对村中人来说却是绝对的灾祸与死劫。

段凌枫便是亲眼见证了那场屠戮,儿时美好纯净一朝崩碎,一把岁月的锉刀直中眉心,血浸双目,余痛刺骨。

此后那人便再不能有一日安眠,他在最脆弱的时候受了最重的心伤,忘不掉、愈不了,日日夜夜梦魇缠身,心悸难忍,只能纵情麻痹。

江子波很后悔当初没有留下,即便明知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且极有可能会死在那个村中,但至少不是那个人独自承担那一切,歉疚至今。

他希望段凌枫好好的。

第49章 入阵

次日,蓝田镇镇东的一家青楼外。

一位身形高挑的白衣女子低眉颔首,长睫半掩眸中泪波,眼尾一颗极小的朱砂痣,貌冶独绝,世无其二。

她的身边站着一位四十出头的男人,身形矮胖一副不体面相,正咧着嘴伸手去接那老鸨递来的一大捧银钱。

周围人议论纷纷,有的低骂这老男人缺钱缺疯了这么好的女儿都卖,有的则盯上了那被卖去的女子想着多少钱才能睡一晚。

那老鸨自然给了他大价钱,丝毫不见心疼的模样,反而生怕他后悔似的给完钱便忙将那容颜昳丽的白衣女子拉走,嘴里不忘笑着说一句“您慢走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