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校服出去,电视里新闻已经变成了球赛,陈眠对这并不感兴趣,她坐在沈域旁边,桌上摆着小笼包和豆浆,放在西餐盘子里,瞧着有些诡异的搭配,但想到是沈域做出来的就不奇怪了。
尽管学校里的沈域总有种高高在上的孤傲,但高冷男神一旦进入生活照例也就是个普通的男生,陈眠记得之前有一回张婶买了菜做好放桌上,走时她刚来,就看见沈域拿着筷子在盘子里挑挑选选,最后直接丢在了一旁,语气还挺大爷,说,“全是葱让人怎么吃。”
陈眠听着觉得也有些奇怪,平时张婶给这少爷做菜向来都是挑着贵的、好的来,怎么可能全是葱。
她也就是往桌上看了一眼,然后沉默了一阵,对沈域说,“你知道,有一种菜,叫蒜薹吗?”
沈域:“……?”
陈眠:“就你桌上那盘。”
她咬着小笼包想起曾经的事情,忍不住又看了沈域一眼。
那少爷仿佛洞悉了她心里的想法,把玩着遥控器的手没停,声音挺淡,“就只有这种碗筷,看不顺眼憋着。”
陈眠眨眨眼,“哦。”
挺乖,仿佛沈域说什么她都会听的样子。
倒是让沈域有些好笑地丢了遥控器,看向了她,问她,“放学是你来我们班等我还是我去你们班。”
陈眠听出沈域话里的意思,他在邀请她住在自己家。
陈眠也在思考,距离高考也没多久了,自己家那个情况根本让她没精力投入学习,当初高一那会儿学校让选择走读和住校,住校比走读要多交一千多的学杂费,陈眠也就没报名。
那会儿她还没跟沈域扯上关系,就在家附近的便利店打零工,钱少得可怜,占用时间还多,老板本来破例招收童工就有点儿怂,要不是一栋居民楼知道情况也不会帮陈眠这个帮,因而工作时间陈眠只专注上班,每次回到家十点多还要开夜车写作业学习,那一整个学期她成绩直线下滑,差点儿掉出重点班。
陈眠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也清楚对于她来说,唯一能改变命运的只有学习,哪怕她长得漂亮身边不少人示好,但有陈宋那样的人在面前摆着,相当一段长的时间里,陈眠对男性都没什么好的印象。
沈域算是里头用钱砸出了一条路的特例,但做爱归做爱,尽管没有恋爱经验,陈眠也知道,同居这两个字过于暧昧,像是要把这段关系引往另一个方向。
一个,陈眠暂时并不想考虑的方向。
她沉默了会儿,对沈域说,“我可以自己租房。”
他们之间的交流大多时候都没有点破说透,两个都是聪明人,能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沈域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皮很薄,青筋脉络在阳光下隐约可见,眼神直白地看向陈眠,“你哪儿来的钱。”
陈眠一秒也没停顿,手里的筷子放了下来,问沈域,“你没打算给我钱吗?”
沈域直接就笑了,翘着二郎腿,一副‘你自己听听你说的什么话’的样子,也不接话,就这么直白地盯着她看。
陈眠在这种注视下有些迟缓地眨了下眼睛,然后跟恍然大悟似的张了下唇,紧接着就朝沈域的方向挪过去了。
她贴在了沈域身前。
伸手碰了一下他的眼睛,睫毛扫过手指,那双漆黑的眸就在咫尺。
然后陈眠柔软的腰肢就塌陷下去,整个人凑近,像是被送上的一份礼物,温热的亲吻落在了他的眼睛上。
陈眠的声音仿佛悬在空中,问他,“这样可以吗?”
沈域手指悄悄蜷起,凸起的指节顶着沙发皮面。
人是一句话没说,被亲过后眼神也依旧薄凉,只是喉结却上下滚动了一下,线条流畅的下颌线略有些紧绷,他在忍,每次和陈眠亲近时都有一股强烈的破坏欲让他想要撕碎她,进而将她吞之入腹。
彻底让陈眠变成沈域的。
这种强烈的欲望在他幼年时期也出现过,那时是幼儿园组织春游,一帮小孩儿去动物园,沈域停在一个白孔雀的院子里不肯走,他那时候想拥有一只孔雀,后来他爸知道了不知道从哪儿给他弄回来一只家养的,就在院子里放着。
但一旦想要的东西成了自己的,沈域反而又失去了对孔雀的兴趣。
沈域一度认为,陈眠对他而言也是这样。
可是慢慢地,时间一走两年。
这两年的日日夜夜都在告诉沈域同一件事:陈眠不是那只白孔雀。
不是单纯想要得到而已的。
而是
眼前一无所知的人仍旧看着他,她表情始终寡淡,七情六欲在她这儿仿佛失灵,开心的时候也就勾勾唇角,其他任何时候都这幅样子,像杯装在精美容器里的温白开。
昨晚贴着胸口流下的眼泪仿佛成了黑暗中的错觉。
那个惊慌失措到抱紧他的姑娘就这么冷淡地看着他。
然后问他,“那你想怎么样呢?”
而是发觉,真正拥有一个人的方式,并不是单纯地把她留在身边,用金钱为引单纯和她做爱接吻。
是想要她看着自己的时候,眼里只有他。
是即使不在身边,也能从四面八方听到爱意的回响。
但很显然,现在的陈眠一丁点儿都没有。
沈域没有做舔狗的想法,更不会像游淮那样跟在陈茵后头任人拿捏。
他身体往后靠,与陈眠拉开的差距正好让他看见她那双眼。
浅褐色的,像是阳光下的琥珀,里面倒映着他的影子,湛蓝色的校服领子跟窗外碧蓝色的天空一深一浅。
窗外有鸟雀扑翅飞过。
清洁工人扫着落叶的声音像是清晨风声的伴奏。
阳光从落地窗外落进来,一点点往里蔓延,地上放了一晚的蛋糕没人拆,浓郁的草莓奶油味道轻轻包裹着空气在两人之间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