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中?做事究竟如何她一个深闺女子如何知?晓?还不是在家中?听长辈提及:“光看太子殿下那?样倚重他, 圣上?也对他多?有青睐,便知?孟大人?本事是极不错的。至于为人?……”
她看了一眼常晚晴:“与孟大人?朝夕相处的是你,我如何评价?”
常晚晴将煮好的茶斟给胡映璇, 动作轻缓雅致,“我就是心里拿不准, 所以才?问?你呢。”
细想着近来的事, 她缓声道:“之前不是与你说, 孟拂寒这人?心机深沉,十有八九是想要?我情根深种,然后报复我么?”
“……嗯, ”胡映璇迟疑:“是这么说过,现在如何?”
“凭心而?论, 他对我不算坏,甚至可以说是很好。”
常晚晴实?事求是:“就是……”
正因如此,她才?会有一丝不确定。孟拂寒真就想要?这样报复她?如若不然,为什么对她百般纵容,知?晓她的喜好,为她深夜洗手?做羹汤,为她准备这样的生辰贺礼?
总不至于是真的想要?对她好吧?她也不是没见过寻常夫妻,这样的世家姻缘,能做到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就已经是不容易,若能两心相许,便是能被?称赞的佳话?。世间对男子总是宽容些的,只要?待妻子有几分好,便值得大书特书。可孟拂寒对她这般,也不见他往外邀功,姑母他们似是并不知?晓。
就连昨夜,他大可以带着众人?一道前去。
常晚晴靠在胡映璇肩膀上?,细细想着近来之事。
“我有一个想法,不过还不确定。等我一确定立马跟你说。”
胡映璇温柔笑开:“好呀。”
回京后的日子过得极快,没过几日,常佺去往北疆,常晚晴与孟拂寒一道送他。常佺依旧没说出什么话?来,还是常晚晴率先道:“阿爹在外面注意身子,如今年岁大了,更要?保重才?是。”
这些年与常佺少有和气说话?的时候。她别扭的根源在于阿娘与兄长,都过去了这么久,往事也早就随风淡去,她近来顺心如意,也不介意多?说几句好听的话?让人?开心。
常佺瞬时便红了眼眶,点头应声,将女儿?女婿的手?交握在一处,看着孟拂寒那?稳重的模样,到底是放心了许多?。他改不了老毛病,没忘了叮嘱:“莫要?让她再胡闹了,适可而?止,你多?盯着些,让她少去和她姑母撒娇……”
常晚晴耳力不错,闻言两只眼睛一横,给一生征战沙场,威镇千军的堂堂越国公瞧得噤了声,几十岁的人?飞快往城外走,上?马头也不回地率领着亲卫走了。
孟拂寒唇角上?扬,深如寒潭的长眸绽开轻浅笑意:“阿晴也太耳聪目明了些。”
常晚晴发现他最近很喜欢叫自己?阿晴。虽说以前也叫过,但大都是在需要?故作亲昵的时候,譬如在陈氏与孟安礼面前,譬如在皇后跟前。但他最近常常这样唤她,让她总有些耳尖发烫,好像他们真的很亲近一般。
这算什么,她想,就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吗?
常晚晴往回走,道:“你们说我坏话?,还不准我听见了?”
“那?要?如何赔罪,阿晴才?能高兴?”
孟拂寒跟在她半步之后,不远不近:“醉月楼新来了个扬州厨子,听说手?艺很不错,很会做糕点酥酪一类,你应当会喜欢。t?”
常晚晴顿住脚步:“记你账上?。”
孟拂寒莞尔:“这是自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拉过常晚晴的手?腕,指腹之下,是女子鲜活跳动着的脉搏:“自家产业,谁的账上?都一样。”
因着送常佺出京,他告了半日的假,忙里偷闲地带常晚晴到醉月楼来。范叔前几日去府上?给常晚晴看过账本,只是在孟府人?多?眼杂,醉月楼的生意又没几人?知?晓与孟拂寒有关,常晚晴没有多?留。今日想着要?好好见见这位大名鼎鼎的醉月楼掌柜,却被?告知?他南下寻几味难得的香料,与过阵子要?上?的新菜式有关。
常晚晴还挺稀奇:“醉月楼一直都这么研究新菜式的么?”她以为自己?吃过的美食已经不算少了,也常能品尝到一些来自各地的风味,但醉月楼的几个招牌一直都很合她口味,每隔一阵子所出的新品几乎是长在她舌尖上?的一般,总是她喜欢的。
不说的话?她也想不起来,这么一提,她也想起了醉月楼开了不过几年,便能在京中?打响名头,靠得就是这时常创新的味道,多?方?各地口味的融合,让见惯了稀奇的京中?贵族们也能感觉到几分特别。
“想要?做生意,自然要?寻求些不同的出路,”孟拂寒与她说话?声音平缓耐心,听着竟没以前那?么冷冰冰的惹人?讨厌了:“早年间并无多?少银钱,靠得就是厨子。”
常晚晴听着他说话?,倒与印象中?的孟拂寒不甚相同。成婚以前,她总觉得孟拂寒大概也是那?种自视甚高,不屑于金钱俗物之人?,如今却发现他甚至还有几分精通,像是潜心研究过一般,来了兴致:“你怎的会开酒楼?早年没有银钱,是孟家当时并不丰裕么?”
好歹也是孟家的公子,似他们这样的人?家不说大富大贵,和寻常百姓定然是不同的。这样的世家子弟谁手?上?没有些银子,便是地契田庄一类也是大把。更何况孟安礼在户部经营多?年,常晚晴不信他没有捞过油水。
孟拂寒面上?的笑意淡了些许,道:“谁都有困难的时候。”
常晚晴不置可否,不大理解这种困难的时候,她歪着脑袋:“那?你现在算是困难吗,我可以借你银子,九出十三归。”
眼中?的微光轻晃,孟拂寒抬手?,将她颊边碎发捋过耳后,道:“皇后娘娘若知?你还有放印子钱的心思,怕是再宠溺也要?训你了。”
常晚晴坐直:“方?才?还说你我的账都一样,让我占点你的便宜怎么啦?”
“账本都交到你手?上?了,”孟拂寒递给她清甜的花茶:“夫人?明鉴,我手?上?哪还有钱。”
常晚晴一笑:“你怎么近来这样会说话??从何处学的,不会是和明月姑娘学的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故意旧事重提,反倒是放了心的表现才?会这样坦然,孟拂寒瞧她一眼便知?她眼中?那?几分狭促从何而?来,道:“成婚第二日,有人?说要?与我好好过日子。从她那?里学的。”
常晚晴弯了双眼,被?奉承得恰到好处,随口道:“你一会儿?要?去做什么?我要?去泛舟听曲儿?,你去不去?”
孟拂寒还有事要?忙,道:“等忙过了这阵子定然陪你。早些回家,夜里凉。”
常晚晴目送他下楼离去。
董苍跟在他身侧上?马,对孟拂寒道:“大人?,这样久了,夫人?也不像从前那?般对您有所偏见,为何不……坦白心意?”
他的所作所为一一落在他们眼中?,与更粗心些的董荀不同,董苍更为机灵灵巧,若说早些时候还没看清,如今也早该瞧清楚了。这样日日夜夜的体贴照顾,若说毫无情意,谁会相信?
他只是不解,孟拂寒并非犹豫拖延之人?,平日处事甚是果决,甚至称得上?几分狠辣。却在永淳郡主面前好似变了个人?,语气平缓耐心,声调温和。好似寒冰在烈火上?灼烤着,融化了的水一点点将烈火浇灭,化作春日细流,滋润万物。
孟拂寒回头看了一眼。常晚晴坐在窗边,此刻并未看向他,不知?与玉澜说着什么,眼里满是笑意。她笑起来的样子分外好看,不像旁人?是是非非掺杂虚假,那?双茶色的眼瞳落满了繁星,墨眉长睫随着表情的变化漾开浅浅的弧度,好似她天生就适合这样无忧无虑,天真自在的表情。
“告诉她做什么。”
孟拂寒声音很淡,“她喜欢清风朗月的君子,我与其不相干。”
她喜欢光明正大,朗朗乾坤,喜欢坦坦荡荡,风度翩翩。
他与其不相干,他一早就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