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晚晴被众人抬去就医,听闻她是中了毒时,几个守卫脸色几乎要比她的还难看。
“怎么可能中毒,那送饭的人是他们常府的自己人……”
“还不赶紧去给宋大?人报信,愣着做什么!”
“郡主要多久才能醒?”
一番忙乱,几个守卫蹲守在门口,抱着剑,等待着里间郡主解毒,不准任何?人进?出。
不过一墙之隔。
常晚晴从痉挛的疼痛中醒来,她重重地喘了一声,猛地睁开双眼。
唇角的血迹已经擦干,她坐起身子,看向屋中的大?夫。桑格看着她,道:“姑娘,去吧。”
她手中拿着一个布包,“这?些东西,姑娘或许能用得上。用法都?写在了里头,姑爷先前所摘的那朵雪莲……也在里面。”
“红珠在东巷拐角处,我已安排好了人,姑娘只管去便是。”
桌上放着她早先叫玉澜收好的弓与?箭,常晚晴站起身来,将小弓背在身后。她回头抱了抱桑格,趁着北疆格外晴朗的夜空,淋着月光,自半开的窗户中钻了出去。
她一步也不敢停。
顺着桑格所说的方向一直走,东巷的拐角处,红珠热乎乎的鼻孔蹭了蹭她。常晚晴从来人手中接过缰绳,一句“多谢”还未说出口,便愣在了原地。
“你?怎么会在这?儿?”
常晚晴声音带着几分焦急,那双晶莹的眼眸透出几分担忧来:“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些回去,不要掺和进?这?些事来。”
她推着清瘦青年的肩膀,似要将他推远。她知晓薛显近来忙碌,更知晓他势单力薄,很有些辛苦。先前与?常佺提过薛显,常佺还认可了薛显这?一两?月来所作出的贡献,只称这?位日后前途无量,心?怀众生。
薛显执拗地握着缰绳。
“我能帮上你?。”
他沉声道:“我知晓你?被关在屋中,所以在兵部生了乱让宋缙赶去。耳后才赶来常府,正好遇上桑格。”
越国公与?孟拂寒都?不在,特别是孟拂寒有了通敌的罪名,兵部本就人心?惶惶,此?刻更是群龙无首,只能仰仗这?位从京中派来的大?人。
宋缙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他知晓常晚晴只怕心?急如焚,想要出去,这?是他们能把握的最后时刻。
常晚晴静默一瞬,道:“你?不必如此?的。薛公子,你?有大?好前程,待日后回京,你?便是一手主导改革的能人,无人能再小瞧你?。还有你?娘……如果你?卷入这?些事来,你?和你?娘的安危只怕都?会受到?威胁。”
“郡主。”
薛显抬眸,柔和的五官亦有了棱角,若说早先还是青涩少年,那如今便是退却一身稚嫩与?读书?人的清高自傲,愿以身为石,造就通天石阶。
薛显叫住她,眼中映着女子瘦削的身影,眸光坚毅:“郡主从前可不是这?般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之人。”
常晚晴蓦地回神,张了张口:“我……”
“走吧,”薛显将红珠的缰绳递给她,骑上自己的马,跟在她身后:“我这?次来,本就是为了来寻你?的。”
“我想帮你?。”
十月中,北疆的寒风已经如刀刮般刺骨。常晚晴指尖冰凉,身上的毛领拥在下?颌,任风拂过。
常晚晴握紧缰绳,看着薛显的那双眼,点了点头:“好。”
马匹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疾驰。
“我们要去何?处?”
薛显策马紧跟在常晚晴身后,询问?道。
常晚晴咬唇,半晌才答:“我也不知,得先去看看。”
她要去找塔娜,这?是唯一明确与?她说过,会告诉她当初真相的人。
除了她以外的所有人,似乎都?不愿告诉她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常晚晴心?中猜测隐隐知晓,有哪些事是她不知道的,常晚晴心?里乱糟糟地理不清楚。
就连宋缙那日的透露,似乎也不是为了告诉她真相,而是以此?分散孟拂寒的注意力,让人寻到?他的破绽。
常晚晴不知道自己如今还能信任谁。
塔娜也未必可靠,她只是需要做些什么,为那总在不安的心?寻一个归处。
东巷离东街很近……常晚晴记得塔娜所说,若要寻她,去东街米店……她当初也不是不想去寻塔娜,毕竟她那般口吻,很难让人不怀疑她真的知晓什么。但?孟拂寒并不想让她见到?塔娜,在她派的人去寻她时,得到?的只有人去楼空。
夜色中,她仔细辨认着店铺上挂出的招牌。汉话与?北齐话,甚至是旁的异族文字都?有,寂静的西平城中,马蹄声惊起一片尘土,常晚晴终于寻到?了塔娜口中的那家米店。
她下?了马,掌心?不自然?地攥紧。薛显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亮了眼前的一小片天地,常晚晴定了定神,推开店门。
店铺中早就没做生意了,但?也不曾转让,只是屋中东西散落,杂乱的屋子在无光的昏暗中显得格外地冰冷。
常晚晴不再去纠结手上是否沾到?了灰尘。
她上前几步,环顾着四周,寻找着或许能留下?来的线索。二人翻找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掌柜的柜台边,看到?了一个灰扑扑的册子。
似是账本。
常晚晴眸光顿了顿,火折子微弱的光亮映出了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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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晚晴缓缓念出声,指尖停留在那绝不应出现在米店的酒楼账册上。
薛显近来在西平推行改革,深入了解过西平,知晓万和楼在何?处。听到?她念出声,当即道:“我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