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楼,昨天那小孩就迎了上来。老板说这小孩昨晚就来了,在楼梯底下睡了一觉,好像就在等他们。
“我、我叫狗儿。”狗儿用普通话跟宋临青讲话。
“嘿,还没看出来,这小子还会讲普通话呢。”
狗儿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我跟着电视学过,听着你们说话,也学了点。哥哥,你叫什么?”
“宋临青。”
宋临青看他身上的衣服黏在身上,他伸手去摸,是湿的。
“昨天去河里洗了澡,也洗了衣服,用那种树干上长了刺的树的果揉出沫沫,洗的。你们干净,我也要干净。”
“是皂荚。”宋临青摸了摸狗儿的头发,扭头对老师们说,“老师你们先去,我带他去买一身衣服,我很快就来。”
老师善解人意道:“去吧去吧,今早也没什么事了,你不来也可以,本来带你来也是让你帮忙分担鉴定压力,你先处理这个小孩的事吧。”
等他们走远,宋临青带着狗儿去了就近的服装店买了衣服,从里到外又多买了两三套,本来还想着买冬装,店里冬装没进货,只能这样了。
那他冬天该怎么办呢?宋临青发愁。
“我 網 站 : ?? ?? ?? . ?? ?? ?? ?? . ?? ?? ?? 是黑人。”狗儿突然说。
“什么?”宋临青一脸茫然。
狗儿从来没见过对他这么温柔的人,他一对上宋临青的视线就笑:“就是我没有户口,没有出生证明,没有身份证。”
“……”
宋临青问,“你头上的疤怎么来的?”
“爸爸砍的。”狗儿云淡风轻道,“他和妈妈做那种事,要我看,我不看要跑,他就用斧子砍我。我躲得快,只砍了我的眉毛和眼皮。流了好多血,苍蝇也来喝我的血。”
“……”
一句比一句石破天惊,宋临青很难再问下去。
“哥哥,我不想待在这里了,你带我离开东黔好不好?”狗儿突然抱着宋临青跪下了,眼泪说掉就掉,“我没钱,没身份证,坐车都坐不了,我要去大城市赚钱,赚很多钱,我不会缠着你,你只要把我带出东黔就好了 ??洺:????.??? ,我死也要死在外面,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了……我给你磕头,求求你了。”
狗儿方言夹着普通话的,宋临青听得一知半解,他伸手去拉狗儿,说:“你这么小,出去外面也没人敢用你的。”
“我在这里也一样啊。”狗儿脑门都磕破了,“没人用我就当乞丐,继续捡瓶子卖,我不想在这里,我害怕……”
爸妈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着去死的画面犹在眼前,他很害怕,极其害怕。
“好了。”
宋临青叹了一口无声的气,拿出纸巾摁在狗儿脑门上,说,“我带你走,你想自己赚钱养自己没问题,但要在成年之后,没成年前,我会给你请一个家庭老师教你知识,能学一点是一点吧。”
狗儿仰着头看着宋临青,逆着光,宋临青那么高大,长得像他在庙里见过的玉观音,高高端坐,慈眉善目。他就那么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没回宋临青的话,而是说:“哥哥,你好美啊。”
这莫名其妙让人噎住的做派,也挺像某人的。宋临青尴尬地笑了笑,搂着狗儿带他去吃饭。
三天后,宋临青带着狗儿回了金北。
虽然狗儿还小,但宋临青还是不肯让他跟自己住,而是在金北重点中学旁租了一套房给他住,与此同时安排了家庭教师、生活教师和专门做饭的家政阿姨,他带狗儿过去的时候,这些人都已经在房间里等着了。
“宋先生你……”
“宋临青!”
里面的人好字还没说完,就被人粗鲁的打断。她们抬起头来,门外来了个身量高大,长得冷冽英俊的少年,气氛已然剑拔弩张,让人屏息不敢说话。
纪山英刚跟胡帆来这附近吃饭,吃一半他看见宋临青跟一个瘦小的男孩从出租车上下来,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确认了好几遍后,他摔了筷子就穿过川流不息的车流,跟着人到了这。
“他是谁?”
纪山英指着缩在宋临青身后却毫不畏惧他,瞪着眼睛看他的黑瘦男孩,牙齿咬得咯吱响,“我问你他是谁?!”
“不关你的事。”
宋临青镇定地说着,趁机把人往门里推进去,迅速拉上门关了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纪山英扶着栏杆,有些站不住,他的心剧痛无比,两年前的旧雨沉在他身体里,此刻寻着苗头往外爬,雨水已然变质,养出了咬他肉,啃他心的蛆虫,“他身世可怜,你可怜他,带他离开了东黔,你要给他房子住,给他钱用……宋临青,我呢?你看着我,告诉我!”
他连揪宋临青衣领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痛苦得直抖,走都走不到宋临青面前,他们之间隔着一臂远的长河,霎那间,纪山英的眼泪迅速填满这条干涸的河,“你对他们都好,怎么对我这么残忍?明明是我第一个遇到你,明明是我……宋临青,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了……你最好现在过来摸摸我,把我哄好,然后祈祷我不发疯,否则的话,我就砸烂这扇门,摔死那个脏东西!”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完全就是无理取闹。
宋临青没跟这样粗鲁的纪山英生气,他平静地说:“要看值不值得,不值得的人,我给了也会再拿回来。纪山英,我没给你吗?后来的你配拿吗?”
冷淡至极的问话,叫纪山英瞬间浑身冰冷,如至冰窖。他彻底失去理智,冲上去疯狂踹门,大声叫骂:“臭玩意你他妈哪来的滚回哪去!谁允许你找上宋临青的?你出来,狗杂种你给老子出来!”
粗鄙不堪的脏话从纪山英嘴里不停往外冒,宋临青听得耳朵疼,眼看有人打开门探头出来看,他狠拽了纪山英一把,拧着眉看他:“够了纪山英!你真的很莫名其妙,我做什么,帮什么人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你算我的什么人?!”
纪山英胸膛因为愤怒剧烈起伏,他红着眼看宋临青,嘴里的话吞咽几遍吐出:“你说我们算什么?我算什么?老子跟你上多少次床了?你说我算你什么人!”
宋临青慌张去捂纪山英的嘴,纪山英顺势把人抱进怀里,捏着宋临青的脸颊,看他的唇被挤成一朵花,露出花蕊似的舌尖,他恶狠狠亲了下去,把宋临青摁在那道紧闭的门上强吻,“你他妈都快被我玩烂了,现在还跟我装不熟?宋临青,你就该被拴在床上天天被我干,老子要把你干得下不了床,看你还怎么出去带些脏东西回来!我是什么人,宋临青你告诉我啊。说啊!”
再不阻止,纪山英就要说出更多令人反胃的话来了。宋临青被亲得浑身发热,好不容易得了喘息的机会,他摸着纪山英的脸,轻声安慰:“这种事,只跟你做过。你是特例。”
一个让人无比头疼的特例。
纪山英飙至顶峰的怒气渐渐熄灭,他松开手,低头亲了亲宋临青被他捏红的脸颊,把人紧紧抱进怀里,两颗心隔着胸膛,却跳得一样快,他们谁也分不清是谁的心跳。纪山英摸着宋临青的头发,呢喃道:“宋临青,别这么好,别这么好……”
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英年早逝,被宋临青气死,嫉妒死这些得到宋临青帮助的男男女女。他还不想死,他才刚找到宋临青,他要跟宋临青两个人过很长的日子,他不能再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