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敬衣衫后敬人,冯野臣生活在下郡, 更要生出一双利眼, 知道什么样的人可以惹, 什么样的人不可以。

而很明显,面前的青年,就是他不可以招惹的那类对象。

所以冯野臣并?没有?因为席惟的不请自来而动怒,只是问倪知:“小知, 这?是你?的朋友?”

倪知看了席惟一眼,席惟坐在身?边,也正?含笑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要怎么回答。

倪知淡淡地?比了个手势:“我不认识他。”

席惟笑道:“还?在生我的气?我这?几天有?事要忙,不是给?你?报备行程了吗?”

语气低沉温柔,带点暧昧的口吻。

倪知在桌下踹他一脚,他也不生气,自我介绍说:“我姓席,席惟。你?是小知那个邻居哥哥吧?”

冯野臣微微皱眉,听到席惟的姓氏时眉峰皱的更紧,却又松开,笑了笑说:“是。我是冯野臣。席先生和小知是在学?校认识的?”

席惟倚在那里,语气有?点慵懒,靠倪知很近,肩膀几乎贴在倪知肩上:“我是小知的……学?长。”

说到“学?长”两个字,他笑了一下,问倪知,“小知,是不是?”

倪知虽然皱着眉,却没有?因为他的靠近而表现出什么不舒服的情绪,甚至习以为常地?将力度顺着席惟的肩膀压了过去,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就已经靠在了席惟的身?上。

他们很熟。

不只是关系。

甚至连身?体都?习惯了这?样的距离。

冯野臣很难形容这?一刻心里的感觉,他虽然早就预料到了,倪知在学?校里绝对不会平静度过这?四年,一定有?很多的狂蜂浪蝶会跟在倪知的身?后。

但……是不是太快了?

才一个学?期而已,这?个席惟,就已经明目张胆地?登堂入室了?

而且席这?个姓氏太特殊了,整个上郡,也只有?那一家。

冯野臣看着英俊年轻,却又带着上位者?姿态的席惟,第一次感觉到了危机感。

他的眼底永远都?是野心勃勃,而席惟却那样的从容,那种从容,是时代?处于高位者?,才能有?的一种放松。而他这?样从下郡一点点打?拼起来的人,永远无法做到。

恰好此刻,侍应生端着菜品上桌,冯野臣说:“不知道席先生也要来,我再加几个菜。”

席惟说:“不用,我就是恰好路过,看到小知,所以进来打?个招呼。”

什么样的恰好,又是什么样的路过,才能看到餐厅最里面,坐在角落里的两个人?

他睁眼说瞎话,倪知夹了一筷子虾球,没有?夹稳,滚了下来,滚过前襟,留下一道淡淡的芥末颜色。

冯野臣伸手去抽纸巾,席惟却已经快他一步,将纸巾抽出,却没有?递给?倪知,反倒自己替倪知擦了擦衣领:“这?么不小心。”

而后又笑着和冯野臣说:“小知就是这?样,吃饭不上心,没人看着他,自己吃块面包就算了唔,冯先生和小知从小认识,这?些事不用我说,大概也一定知道吧?”

冯野臣定定看着席惟,席惟侧着身?,替倪知擦拭的时候,半只手臂揽在倪知肩上,现在也没有?放开,仍旧用这?样占有?一样的姿势,将倪知半个人都?禁锢在怀中。

已经不是挑衅了。

是一种宣告。

宣告着怀中的人,是独属于他的胜利品,其他人,无论如何,都?不能染指。

冯野臣眸色深下去,狗牌挂在颈中,被藏在了衣襟深处正?贴着心脏的地?方?,冰冷如同利刃,分明清晰地?提示着他,在自己未曾知晓的时刻,自己曾经看作弟弟的少年,已经有?了更多的追随者?。

“是,小知一直是这样。”冯野臣听到自己的声音,似乎带着笑,很漫不经心地?说,“我和他一起长大,有?段时间他粘我,天天跑来我家,我就变着花样给他做饭。”

席惟笑了一声,不知道是笑小时候的倪知可爱,还?是笑冯野臣说这?样的话,目的昭然若揭:“我和小知出国的时候住在一起,早上替他做饭,他就没吃,看来现在比以前更挑剔了。”

住在一起?

冯野臣终于有?点维持不住面上的表情,转头问侍应生:“剩下的菜怎么还?没上?”

侍应生连忙道:“这?就去催。”

那边,席惟百无聊赖地?转头对着倪知挑了挑眉。

这?样的表情,长得丑一点都?算挤眉弄眼,可他长得英俊,做起来并?不讨人厌。

倪知面无表情,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席惟故意低低地?闷哼一声,往倪知身上倒:“受伤了。”

被倪知无情地?推开。

对面的冯野臣看着他们两个的小动作,神情冷然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水在杯中久了,放得有?些久了,沿着口腔落入胃中,忍不住地?齿冷。

一顿饭下来,冯野臣都?没怎么开口,席惟也没吃东西,一直在替倪知剥虾挑鱼刺。吃完饭,三?人一起走到餐厅门口,冯野臣说:“我送你?回去。”

席惟却说:“我送小知吧。”

冯野臣看他一眼,似乎想说点什么,却又顿住,到底只说:“那我先走了。”

等他走后,席惟看向倪知,笑眯眯问:“你?不喜欢你?这?个臣哥?”

倪知围着一条长长的围巾,在肩上围了三?圈,整张面孔都?藏在里面,只露出一双漆黑莹润的眼睛

席惟忽然发现,最近倪知好像都?没怎么再戴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