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跟我回家,”他语气停了停,另一只手拨开她颊边的发丝,“或者毁了我的眼睛。茵茵,反正你也不喜欢这双眼睛了不是吗?”
他用另一只手捉起她的右手,让她指腹足以触及到自己的脸颊。她手指微缩,随即被捉着触上他冰冷的皮肤。
他闭起眼睛,眼睫颤动,捉着她的手指抚摸自己闭紧的双眼:“茵茵,这双和纪珩这么像的眼睛你都不肯要了,你还要什么?”
他睁开眼睛,看向她的脸。
纪珩那时用这样的目光看她,说茵茵,别离开我。
她霎时间有些失神,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睛。贺知延动作一顿,随即握紧她的左手,剪刀的尖端猛地向前刺去。芜茵几乎要叫出声,手腕拼命向后一挣,刀尖从他眼下的皮肤划过,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伤口处瞬间滴出一颗豆大的血珠。
“我跟你回去……我跟你回去――”
她身体蓦然脱力,慢慢地坐到了地上。分不清汗水还是泪水,液体从她的颊边滚下,手中的剪刀也应声掉落。
贺知延因为长时间紧握的手轻轻颤了颤,僵硬地垂到了身侧。他只停顿了几秒,看向她瘫坐在地的身体,随后弯腰向她伸出了手,将人从地上抱了起来。
乔裕耐心地在楼下等着,终于等到贺知延的身影。他看向他怀中抱着的人,低头轻轻叹了口气,回身将车门打开。贺知延将芜茵放到车内,从另一侧上车,紧靠着后座将她抱到了自己怀里。
“茵茵,作为这次的惩罚,半个月内你不能再用你的手机。”他轻描淡写地将她的手机放到一旁,低头用手帕擦拭着自己眼下的伤口。芜茵的手指还有些颤抖,她紧紧抓住自己毛衣的袖口,声音忽然抖了抖。
“他不会这么对我。”
这句话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心里或许还会痛一痛,但比起一心软就让芜茵逃之夭夭的滋味来说还算可以接受。
贺知延面不改色地用手帕掩住伤口,另一只手探下去抚摸她的脸颊:“茵茵,你爱他,所以他不会这么对你。如果你不爱他,他也会像我一样这么做。”
“那些勾引你的男人都是这样,只是你给了他们好脸色,他们才会用你察觉不到的手段接近你,”贺知延一边说一边低头,“茵茵,男人都是一样的。”
见芜茵不说话,他又笑了一声:“觉得我侮辱纪珩了?”
芜茵移开挡住自己视线的手臂,直直地对上他的眼睛。她颊边的泪痕还没干,目光却陡然间坚定起来:“纪珩不是这样的人。”
“哦?”贺知延轻哼一声,声音随之慢下来,“所以茵茵,我不是在学吗?纪珩能做的我都能做到。”
芜茵觉得继续和他纠缠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她避开他的目光:“我们已经人钱两清了,你没有理由继续囚禁我,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茵茵,你说话要公平一些。你欺骗我的感情,我为什么不能限制你的自由?”贺知延皱眉,反问道,“你是老师,应该更清楚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的道理。我只是初步限制了你的自由,没有逼迫你做任何不情愿的事,这已经是相当宽容的处理了。”
从刚刚开始胸膛里就似乎聚着一口气,她整个胸口都在发麻,芜茵不得不暂停辩论低头吸气。
“况且你觉得自己的人身自由受到限制,是单纯觉得不自由,还是困在我这里不方便你去找陆砚怀之类的朋友?“贺知延慢慢道,咬字忽然重了几分,“你的朋友那么多,你每出去一次就交一个男性朋友,我该怎么办?”
原来世界上还有比教听不懂的学生更痛苦的事情。芜茵大脑放空了片刻,目光缓缓聚焦到他的脸上:“我做错什么事了,你一开始说只是你情我愿的……包养,没说必须要――付出同等的感情。”
“是吗茵茵,”贺知延耐心地低头,“茵茵,在我们相处的几个月里你不止一次因为我和纪珩相似而说过喜欢我,所以你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欺骗了我的感情,却要求我要大度从容地允许你离开,这对我公平吗?”
“我以为你只是需要一个情人,我不知道你会对这段感情认真……况且你从来没说过我们是恋人的身份,我认为我们各取所需有什么不对?”
芜茵即使着急,语气也是缓缓的,只是被贺知延气的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此时的声音急了一些。
“没说过吗――我不止一次介绍过你是我的女朋友,“贺知延轻声道,声音平静,”茵茵,我忘记了,一直到上个月你都认为纪珩才是你的男朋友,所以你会忽略我的话也很正常。毕竟在你看来,我确实是第三者的身份。”
“……”
“茵茵,希望你能理解我。我既要防着你的各位朋友,又要模仿你的男朋友,会有这样情绪失控的瞬间也很正常,”贺知延将沾着血迹的手帕迭起,“所以茵茵,下次别再逃了。即使你拿着护照想逃去国外,我只要想干涉,你就过不了海关,没有必要让事情变得这么麻烦。”
嫂子
贺亭抒将车从半山别墅开了出来,隔着江岸从桥上看,那片区域灯火辉煌。她对着后视镜看了一眼自己略微发烫的侧脸,随手将贺知延打来的电话挂掉。要是刚刚林念蓉的巴掌扇过来时,她还手就好了,不过那个人还是自己的母亲。
真这样做,不知道贺知延会不会更急。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发烫的侧脸被车子内饰灯光映的微红。
车子疾驰在大桥上,她略微探身从副驾驶上拿起冰袋,两根手指夹着冰袋将它挪到自己的脸侧。到沉蔚之那里时脸上的热度已经消散不少,她将车开进别墅,沉蔚之恰好在门口等她。
订婚以后一个周起码要用三天时间过来应付一下,她拎着包将它挂到沉蔚之伸出来的手上,正欲按照惯例拥抱他,他身后的门中却透出一丝光亮。
年轻男人的脸恰好在此时探出来,他手撑着门,身体被淡淡的月色包裹。
那双眼睛在贺亭抒身上痴迷地上下扫视一圈才定格在她的脸颊上。
贺亭抒准备拥抱沉蔚之的手在空中僵了僵。
“沉哥,亭抒回来了?”
方序意从门后走出来,微笑着看向她的脸。
“没大没小,你现在得叫嫂子了,”沉蔚之笑了一声,回头拍了拍方序意的肩,“亭抒,我下午和序意谈事情一不小心就谈到现在,他今晚要留宿,所以我们正等你吃饭呢。”
方序意闻言眯了眯眼,随后看向贺亭抒,微微张口:“嫂子。”
怪异的感觉像电流一样窜到了身上,贺亭抒看他这副乖巧好弟弟的样子,手掌不禁有些发麻。她勉强地点了点头,走在了沉蔚之前面:“我不太舒服,先上去睡觉了。蔚之,客人就交给你了。”
沉蔚之和她一直是分房睡,所以每个周过得也不算特别尴尬。她到自己的房间洗完澡走出浴室,手机依旧在锲而不舍地震动。发丝上的水珠滴落到手机屏幕上,她一边拿着毛巾擦头发,一边低头看屏幕上跳跃的名字。
沉默了两秒,她滑动手机屏幕接起了电话。
镜子中映出她的脸。
她和贺知延的长相过分相似了,鼻子眼睛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上次芜茵和她聊天时提起贺知延偶尔的幼稚行为,她想起小时候因为两个人长得太像,贺亭抒又不肯留长发,时常被别墅的保姆认错的事情。
贺知延为了和她区别,决定自己戴假发。他戴着假发像小女孩一样的照片现在还留在她的相册里。
“有事?”贺亭抒将手机移到耳侧,语气平静下来,“你要是为了茵茵的事情和我算账就算了,我现在没心情。”
那边静默了一两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