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澜玉漱出了去,池内又静了下来?,此处只有她一个人。葱白的指尖轻轻挑起一片花瓣,鲜红的花瓣停留在掌心,带来?一点微微的痒。
和孟拂寒带给她的痒意一点也?不一样,那是……
常晚晴将花瓣扔进水中,又想到他了,最?近总是能在脑袋里看到他的身影,这?个可恶的人总是阴魂不散,让她心烦。
她靠在池边,热意渐渐上涌,迷迷糊糊地?想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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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拂寒回来?的时候,天?色还没有太晚。常晚晴给他下了亥时必须回家的禁令,如今是有家室的人,自?然?日日守着,除非要紧事,否则定然?早归。
先?前便罢,近来?她身子不安宁,去年年末时梦魇才好,这?会儿又风寒咳嗽,连番折腾下来?,竟是没断过药。孟拂寒先?去厨房看了看正在炉上熬着的药汁,耳后才问:“夫人今晚用了多少?”
他蹙起眉头:“什么叫没胃口就不用。夫人没胃口,便做些开胃的来?,病中之人如何能这?样任性。”
玉澜闻声而来?,解释道:“姑娘平日就不爱用这?些药膳……说是闻了就反胃。硬是不用,他们也?没办法?。”
孟拂寒知晓国公府的特殊之处。
常佺常年在外,方氏又早早亡故,常皇后在宫中,即使上心,也?总不能时时盯着。偌大一个国公府,府中却没有长辈与?能拿主意的人,整个府中都绕着这?个小主子转。
年幼的孩童多少都有些任性,若有不爱用的东西,便是侍从们催着请着也?无人能真将她如何,实在不成,冷着脸斥几句便能彻底解决,自?此不受她喜欢的东西便再也?不会送到面前来?。
孟拂寒道:“明日做来?,我与?她一道用。”
玉澜笑开应声:“大人待夫人用心,夫人定能感受到的。”
孟拂寒不置可否,“她在何处,可睡下了?”
玉澜这?才想起,“啊呀”一声,“适才忙忘了,夫人这?会儿还在池子里呢!”
孟拂寒轻叹,快步走了进去。
穿过两扇屏风,打了帘子进入,女子嫣红着面色,双眼懒懒地?阖上。池中水面起伏着,透出姣好的身影。
玉澜红着脸送来?衣衫,孟拂寒接过,唤了声:“阿晴。”
常晚晴没有反应,孟拂寒蹙眉,略一朝前探了探她的额头,仍旧有些微烫,却不知是发热还是泡了太久。男人长眉不展,捏了捏她的掌心:“阿晴?”
睡得昏昏沉沉的人感受到自?己被摆弄着,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孟拂寒轻叹,躬身将她从池中抱起。
水声渐响。被环抱着抬起的时候,哗哗啦啦落了一地?水渍。常晚晴被吓得半醒,瞧见?来?人,忽然?错跳一拍的心脏倏然?停顿一瞬,呼吸停滞。
“孟……”
像是方从外面回来?,归家不久,身上还穿着在外穿的常服。不知先?前去过何处,也?有可能是距离太近她嗅到了极淡的血腥味,与?他身上那清隽如竹般的气息极不搭调。可是很淡,像是不久前被刻意清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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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头发还湿着,长发贴在脖颈、肩头,又到后背,如今又丝丝缕缕牵连着男人的衣衫。暮春单薄的衣衫阻挡不了暖意,毫无阻隔地?传递过来?。
常晚晴被放到了高足凳上,垂首瞧着他为自?己套上鞋袜。
“你怎么回来?了?”她的声音里还有几分困倦。
“我若不回来?,你还要在池子里泡多久?”孟拂寒将干爽的帕子披在她身上,擦拭着乌黑的长发:“都不在意自?己身子的么?”
常晚晴吸了吸鼻子,“汤池子暖和着呢。”
确实暖和,身上半露的肌肤都被那微热的水熏得半红,这?会儿披上了衣裳,她一垂眼,忽地?发觉了一些并不该发生于他们这?样面和心不和的夫妻之间的事。
“……你你你,”她抬起手用帕子扔他,有些语无伦次:“我是病人!你怎好轻薄……”
原先?也?不是没有衣裳,只是分外单薄,湿透了的衣衫几乎遮掩不了什么,这?会儿又披上一件,半是分明半是欲盖弥彰地?贴在身上。常晚晴整张脸都红了这?下可以肯定不是因着发热才红了脸。
孟拂寒倒是镇定自?若,目不斜视,躲过了常晚晴扔来?的帕子,稳稳接在掌心,继续为她擦着还在滴水的长发。
“你若能自?己起来?,我也?不会抱你。”
“我自?己当?然?能。”
常晚晴说着便要起身,脚刚一触到地?面,便软了身子往前倒去。几乎要跪坐倒地?之前,一只手将她稳稳托起,带着几分轻浅的笑意:“真的可以吗?”
好像不太可以。
常晚晴也?不知怎么泡了许久,反倒越来?越累,身子有些沉重,甚至有点虚脱。她紧闭着唇不说话,任由孟拂寒摆弄着自?己,她道:“反正你不准看我,闭上眼睛。”
长发被帕子吸得半干,她扶着孟拂寒站起身,硬是让人转过身去,套上了干爽的衣衫,这?才别扭道:“其实你可以叫玉澜她们进来?的。”
孟拂寒好像也?刚想起一般,点头:“对,下一次就记住了。”
常晚晴张了张口,总觉得有些怪,但还是任由孟拂寒将自?己横抱起来?,送回屋子。悬空的那一瞬间,她环抱住男人的脖颈,额头递在胸膛,有力的心跳敲击着耳骨,常晚晴低下头:“孟拂寒。”
“嗯?”
他低低应声,随着胸腔轻轻震动,他半低下头,低垂的眼睑透出几分清冷来?:“不舒服?”
“才不是……”常晚晴咳了几声,脑袋缩在他怀里,寻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我就是想问……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她低着脑袋不去看他。还有些湿的长发贴在他的臂弯,渗出些凉意。孟拂寒抿唇,眸色不动:“什么话?”
常晚晴指尖抓着男人的前襟:“我在问你呢。”
到了里间,孟拂寒将她放下,拿来?帕子为她一点点绞着:“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惯来?这?样探不出什么口风,常晚晴有些失落,好像他永远八风不动,岿然?而立,宛如铜墙铁壁般不露半点缝隙。可她又分明能感受到这?冷硬的寒刃之中透出的丝丝炙热。
这?样的反差,怎能出现在同一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