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身半靠在床榻边,拍了拍被子,孟拂寒换了身衣裳,坐在她身侧,将?锦被盖在她的身上。
因为喜爱,才会怜惜,才会心疼。常晚晴看着他右手手背上那道很?长的疤,道:“这一道伤,我以前一直以为是战场上得来的,实则不是,对不对?”
孟拂寒低眸,看着那道蜿蜒可怖的疤痕。
“被推搡时撞到了石头,”他语气?云淡风轻,“当时不知会留下这样难看的疤,徒惹你伤心。”
常晚晴用手碰了碰:“现在还疼吗?”
与他不同,她的手干净修长,平日保养得极好,时不时还会敷上一些花露滋养,更别说什么伤疤。
但?她的手腕上依然有着痕迹,孟拂寒垂眼看向她手上浅浅的抓痕,道:“你还疼吗?”
“现在是我问?你,”常晚晴按了按他的伤疤,大约是知晓他很?少表露心意,抓紧机会:“你问?我我自然会喊疼,你呢,你会不会说疼?”
“早已不疼了,”孟拂寒按住她作乱的手:“当时也许是很?疼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常晚晴叹了口气?。
当时很?疼,如今的她又能帮得了什么呢,她很?想看一看当初的孟拂寒,为他疗伤给他取暖,让他的身上不要留下那样多的疤痕。
这样好看的一个?人,不应该有着可怖的伤痕。
常晚晴揉了揉他腕边自己留下的印记,道:“我知道有些过去?,你不愿为人所知。可你方?才也说了,我们?是夫妻,不是吗?总要告诉我呀。”
她缓慢抬眼,柔软又坚定地看向他:“你不是说,要对我言听计从么?”
“现在不装作醉酒忘事了?”孟拂寒卷起?她一节发丝,任她羞恼地瞪自己一眼,才道:“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一些陈年旧事。”
“孟家原有二子,在并州不过是耕读人家,长兄比幼弟大上几岁,于是年纪轻轻,便担负起?了家庭的重?任,照顾幼弟,还要读书上进。”
“就是你爹么?”常晚晴问?。
孟拂寒沉默一瞬,低低应声。
“兄弟二人相差不过两?三岁……”他看了常晚晴一眼,最终还是敛眸,道:“后?来长兄娶妻,没过多久,二人入京赶考。”
常晚晴记得范叔说过。
“当时你阿娘就已经怀上你了,对不对?”
她握住孟拂寒的指尖,包裹在掌心,“那你娘一定很?辛苦,独自一人在并州生下你。”
孟拂寒颔首。
“是,”他道:“不过比起?独自一人怀着期盼生子更让她绝望的,是没过几月,便听闻了丈夫落水身亡的噩耗。”
董氏没有看见尸骨。落水身亡的人身子都泡胀了,又被水中巨石撞击得面目全非,她哭得昏厥过去?,待到丈夫入了土,独自捧着肚子,产下了孟拂寒。
“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呢?”
常晚晴手紧了几分:“从并州来京是要走一段水路,可是在哪儿?”
“孟家兄弟家中清贫,手头拮据,买得是最下等的船票,两?人蜗居在运送货物的房间,准备入京。”
孟拂寒道:“但?同一艘船上,最好的舱房里,住着来自京中的一位贵女。”
常晚晴看向他。
“这位贵女年纪尚轻,在外游玩归家,第一次乘船万分好奇,在船舷上张望的时候,不甚落水。”
常晚晴几乎能想象到那个?场面。
“所以说……是孟大人将?她救上来了?”
如他所说,那个?贵女应当就是陈氏。
孟拂寒略一点头:“知晓贵女落水,盼着一步登天的人有许多,孟家幼弟便是其中之一,他起?了心思跳入水中救人,却体力不支。长兄本不愿下水,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弟弟溺水身亡,只得也跳下水,将?人救上来。”
“可他自己却……”
常晚晴声音低了几分,隐有几分气?恼:“那找这样说,你爹爹分明?是他们?的救命恩人,不仅是亲兄长的儿子,更是救命恩人的儿子他们?就这样对待你么?”
孟拂寒反手包裹住她的掌心。
“所以说,这些事告诉你,只会惹你生气?。”
“你自己就不气?么?”常晚晴晃了晃他的手:“孟拂寒,你怎么这么好欺负啊?”
“爹娘不记救命之恩,生出来的儿子也不知晓兄友弟恭,还处处欺凌,他凭什么?”
常晚晴感?觉自己教训孟承望真是教训轻了,“因为你是并州来的,因为你比他强就拉帮结派,欺负你么?”
察觉到身旁男子的沉寂,常晚晴道:“算了,还好有我。不提了,这些事情再也不提了。”
他们?都讨厌他,他却格外争气?,在战场上拼得功名,如今身居高位,深得圣上信任,已经是那些欺负他的人远远企及不上的高度了。
她拍了拍男人的小臂:“放心吧,日后?若有人再不长眼想要闹事,也让他好好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对,”孟拂寒看着她鼓起?一侧的脸颊,轻轻捏了捏:“你最厉害。”
“还好有你。”
他揉了揉常晚晴的脸颊,让她躺下,吹熄了灯烛。
两?人说了许久,这些时日又忙乱,没一会儿说着说着,常晚晴便闭上了双眼。
临进入梦乡前,还抓着男人的衣袖,说什么“我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