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三年前,纪山英的一切都飞速生长,原先还有些青涩的五官彻底长开,鼻梁高挺,散在附近的雀斑很有特色,眉毛又黑又长,眼型狭长,染着主人的与生俱来的戾气,往上长得像泛着冷光的利刃,带了笑,便有些春风得意的明媚风光。
“雀斑少了很多,是做了激光手术吗?”宋临青收了手,点了点纪山英的雀斑。
纪山英顿了下,把脸放到宋临青手里去,说:“刚进国家队那会儿,有次比完赛,我们运动员一起合照,范思蒙发了照片在公共平台,下面有人说我长这么多雀斑又丑又脏,我那天晚上扒着脸在镜子面前看了很久,用剪刀剜了几处,第二天看着那些丑陋的疤痕,我连忙请假出去做手术了。我想全部都去掉,但给我做手术的医生很热心肠,跟我说全去了不如留下一些帅,所以还是留了些。”
他拿起宋临青的手,一一抚过自己鼻边的雀斑,“留下来,好看吗?”
宋临青是从小被夸到大的,自然知道自己好看,可纪山英从小就被同龄人驱逐,被打压式长大,一开始他甚至分不清赞美和阴阳怪气,吃了几回亏后,他对自己的外貌没有清晰认知,暴戾恣睢的外壳之下,是一颗敏感自卑的心。
“好看。”宋临青认真回答。
虽然宋临青始终坚信自己的审美不是纪山英这样的危险分子,但那些雀斑,的确给纪山英这张脸增色不少。
纪山英无意追问宋临青是否真心回答,他在这简短的回答里已然飘飘欲仙,别人说什么他都不信,他只信宋临青。
他欢天喜地地下楼端了饭菜上来,宋临青见他真要亲自喂,接过碗筷说:“我自己吃,你也下去吃吧。”
纪山英被宋临青夸得脑袋晕乎乎的,宋临青说什么他都照做,下楼一边逗QQ一边吃饭,一想到宋临青说的好看,他就心跳加速,恨不得放下碗亲亲QQ再上去抱着宋临青亲亲,再给宋临青看八百遍他的雀斑。
宋临青洗漱一番再回到床上,手机一震,他拿起来点开消息,是两条好友申请通知,都没备注。宋临青没管,放下手机酝酿睡意。
纪山英在楼下撒够了野,跑上来又洗了澡,吹干头发后带着一股新鲜的沐浴露香味钻进宋临青怀抱,他拉着宋临青的手对着灯光照,手指抚摸过那一条条青色的筋脉,邀功似地说:“你第一次告诉我你的名字的时候,我看着你的手就知道你的青是这个青。一定是你手上的青筋太漂亮了,所以叔叔阿姨就给你取这个青字。”
“……小孩的手都胖乎乎的,哪里看得到。你真会胡扯。”
“我又没见过刚出生的小孩。”纪山英说着,环在宋临青腰间的手摸上小腹,“你生一个给我看看,嗯?”
“你真是十足的笨蛋。”
宋临青捶了纪山英的胸口一拳,“男人怎么生?你怎么不生?”
纪山英笑眯眯道:“对啊对啊我就是笨蛋,宋临青老师请多多教我,我保证当你最听话的学生!”
“看你就不是省油的灯。”宋临青打量了纪山英几眼,淡淡道。
“好吧。”
纪山英很有自知之明,要是宋临青是他老师,他可能会忍不住上着课就把人压在黑板上亲,讲台上操。
不过他还是想知道宋临青的青来自哪,他撒娇道,“求求你了你就告诉我吧,你的青为什么是这个青,我真的很想知道。”
宋临青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倒吸了几口凉气,说:“取自`已识干坤大,犹怜草木青`中的青。我爸妈希望我无论经历了什么大风大浪,见到草木的生机勃勃还能心生喜悦。”
“原来是生机勃勃的意思。”
“啊?”
纪山英捧住懵圈的宋临青,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说:“只要生机勃勃,不要大风大浪。宋临青,要平安顺遂,风浪我替你挡。”
唇瓣温热的温度洇入宋临青的身体,暖洋洋的,很快就让他有了倦意。他垂下头去,抵在纪山英胸口上,半阖着眼说:“照顾好自己,再谈其他。睡吧纪山英。好梦。”
纪山英搂紧宋临青的腰,沉入史无前例的美梦中。梦里没有岑林花,他跟宋临青也没有那些误会,在山花地就两情相悦,然后……
刺耳的门铃声骤然打断他的美梦,宋临青似乎也被吵到,皱着眉往被子里钻。
纪山英给宋临青拉好被子,满脸怨气地冲到楼下拉开门,天还未亮,门外的人带着夜间的寒气,用做了美甲的手揪住他的衣领,怒声质问:“宋临青在哪?哥在哪?!纪山英你告诉我!我哥被你藏到哪里去了?!你个坏东西,你究竟想把我和哥害成什么样?!把哥还给我!”
“已识干坤大,犹怜草木青”出自马一浮的《旷怡亭口占》
第六十章
纪山英一开始并未搞清楚状况,等他垂着眼将岑林花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看了个遍,怒气沉进眼底,一股无形的压迫迎面袭来,岑林花的手颤抖着松开,往后退了几步,却还是倔强地说:“放哥离开!你滚!”
“老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岑林花,你是我媳妇还是我妈?”
纪山英关上门,面色阴冷,“我不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怎么,想吃回头草了?”
岑林花一阵恶寒,想要赶紧离开,又挂念宋临青,只能强忍着害怕继续追问:“你关着哥到底想干什么?他没有做错事,你一直揪着他不放是为什么?要不是、要不是狗儿……”
狗儿跟她关系很好,他们经常聊天,一开始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对方认识纪山英,直到纪山英把宋临青的猫拿走了,还在楼下亲吻宋临青,狗儿精神恍惚,回家莫名其妙问了岑林花一句:“姐姐,为什么纪山英能经常见哥,还能把他的猫带走?”
她这才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宋临青这一年来比起前两年断联次数增多,还给她配备保镖,这么明显的讯号,她才知道。
这该死的纪山英,跟鬼一样阴魂不散!
她怕狗儿也被卷入这些破事,没跟他细讲,只说纪山英不是个好人,让他走路绕着他走。等高中毕业典礼结束,她收拾好东西就赶紧回国。
她想不通纪山英为什么要花费一年的时间困住宋临青,却一点也没有向她发出过任何威胁……是宋临青,是哥!一定是哥想方设法跟纪山英周旋,他自己却受足了委屈。
“纪山英!”
岑林花越想越害怕,漂亮的大眼睛蓄满泪水,“哥是好人,你不要伤害他,我求你了……”
看着岑林花那豆大的泪珠一个个掉落,纪山英有些不忍,但他也要个答案:“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宋临青?岑林花,我警告你的话你是不是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岑林花抿了抿唇,说:“心脏又没长耳朵,你说的话它听不到。我说了,我这辈子都不会……”
“我也不喜欢你。”纪山英打断她的话,盯着突然愣住的人一字一句地说,“我也喜欢宋临青,从一开始,我喜欢的就是宋临青。你现在听清了吗?听清楚了的话,就赶紧滚。”
“什、什么?”
岑林花如遭雷噼。听到这样的话跟纪山英要强绑她回山花地结婚一样可怕,他们纠缠不清的关系是变了,但似乎变得越发岌岌可危。
“我没心情跟你说第二遍。三年前我和宋临青的关系本来不会闹那么僵,都是因为你。”
纪山英对岑林花也是满肚子怨言,要不是知道自己当初做错了,对她有愧,他早就不顾男女有别,要把人揍一顿了。他深吸了口气,“我不想再谈从前了,过去的我都不追究了,各过各的吧,章姝嵘。”
她过她的章姝嵘新人生,他过他的能每天跟宋临青见面的生活,谁都不要打扰谁,都过新的生活,忘记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