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挺随心所欲的。”孟拂雪无语,“就这么走了,凭什么。”
“凭他父母双亡无牵无挂。”白理深拿起储存卡细看了看,即便戴着手套也能探摸出这张卡片的材质,“很普通的储存卡,有年头了,你想现在看吗?还是暂时放一放。”
“看吧。”孟拂雪说,“不然还有其他选项吗?”
“有。”白理深手放下来,“回家睡觉。”
孟拂雪像被解除咒语一样真的感觉自己困到不行,甚至忍住了一个呵欠。他眨眨眼,然后不管不顾地点头。
他要回家睡觉,白理深的房子简直就是具象化的安全屋,房子里会有从隔壁后院飘来的幽幽花草香,一点点克里斯身上残留的动物毛发的味道,以及玄关处那个有着充沛安全感的武器库。
白理深一笑:“走吧。”
此时城市的另一边,微胖的中年男人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刷id卡走出这城市最外缘、最后一道防护线。
这里无人值守,是全自动化机器识别。
离开的过程很简单,杜平海站到闸机前,指纹按下告知书因为城市动荡,但无论如何都暂且安全,所以有市民离开城市必须要签署风险告知书。
签下后,闸机打开,杜平海走出去,它再关闭。
人类是这世界上非常复杂的动物,有时欲壑难填贪得无厌,有时无欲无求随遇而安。
杜平海觉得他该离开了。城外的风推搡着他,风筝节快到了,上幽城即将进入每天四面八方刮风的季节。
那是个和名字一样充满生机和欢乐的节日,没什么特殊意义,就是风来了。
“您…要去哪里……?”故障的仿生人不知哪年被丢弃在了这里,神奇的,能源还没耗尽,它询问杜平海。
杜平海回答:“我要回家。”
第70章
接吻是从玄关开始的。
或者说, 是从二人走进家门后交换的第一个眼神开始。
距离日出还有四十分钟,邻居家的仿生人因为机体老化所以充电时偶尔会出现类似敲木鱼的声音,这也是他名字的来源。
这时候又出现了木鱼声。在接吻声、喘息声、闷哼声里, 掺杂着一下下微弱的木鱼声。
孟拂雪推了推他:“等、等等,背后有个……柜子把手。”
“喔。”白理深后退一步,玄关灯没那么亮。孟拂雪脸上沾了一些矿道里的灰尘和小颗粒的沙子,白理深用指腹抹掉,盯着他的眼睛。
如果说第一次接吻是灾难降临后的冲动, 那么这次没有任何借口。
甚至孟拂雪不知道进门的时候是谁先动的手扑向的谁,可能是同时, 总之等他大脑继续运行的时候已经亲上了。嘴唇和嘴唇互相碰撞, 谁先本能地长了嘴,谁先侵入了舌头……他全然分不清,不知道。
此时冷静了一点点,因为背后这武器柜的把手把他后背顶得有些痛,白理深压得太狠。
孟拂雪微喘, 然后抬手摘下眼镜, 搁在背后武器柜上,搂上白理深的脖子重新贴上嘴唇。
他打小是孤儿,在镇子里每年换一个生活老师,周围同龄人被教育得很好, 大家掌握着分寸和礼貌。那些年来冰冰冷冷的无人靠近的生活让孟拂雪很满意,他不在乎任何人也没有人在乎他。
直到第一次矿场行动, 白理深横停在他头顶挡住坍塌的矿石,右手伸向他。
他被白理深包容、偏爱、挽救。在他已经快冻结的平静水面上覆下一只温暖的手。
摘下眼镜后的这个吻产生了些递进的情愫,孟拂雪不管不顾地疯狂亲吻,完全释放雄性生物的本能, 整个人紧紧贴住他。
这次换孟拂雪在侵略,他将白理深推到对面的鞋柜上,那柜子的高度在白理深后腰,当明显感觉到他上半身稍微向后仰了些,偏开脸,有躲避的意思时。孟拂雪察觉到后骤然冷静了下来,他喉结一动,呼吸未平,看着白理深。
眼神很纯良,带着些难以言表的羞涩欲望。
天快亮了,颇有一种灰姑娘快到时限的感觉。孟拂雪不确定他有没有完全把自己看做一个成年男性,这种不确定性让他心跳加速。
白理深听见他的机械心脏跳动过速,他稍微挪动了一下位置,凑过来在他额头亲了下,旋即低头嘴唇贴在他耳垂。这样扑过来的气息叫孟拂雪不受控制颤抖了下,加上白理深的下一句解释:“抱歉啊,我硬了。”
好像有什么在心脏里燃烧起来,这个瞬间孟拂雪的心脏成了个加热泵,血流滚烫,奔涌向全身。他想哭又很开心,白理深对他有生物本能的爱意和欲望。
日出后的光铺进房子里,从客厅的窗户溜进来,斜斜地涌到玄关,那里有一副安静呆着的眼镜。它的主人在卧室里和一个男人粗野的喘息纠缠在一起,白理深不愧是做军团少将的人,孟拂雪被他两根手指弄得瘫在床上连指尖都动不了一下,他翻身下床去浴室冲了五分钟冷水。
外面天光大亮。
今天是议事厅记者发布会,还有两天是风筝节。
白理深的通讯器已经快被消息弹崩溃,无数人在找他。他在沙发上坐了几个小时,不晓得是被杜平海留下的储存卡所影响,还是他坚持要等孟拂雪醒过来,总之他没有离开这个房子。
直到克里斯回来了,一双滴流圆的狗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毕竟这位少将上任以来从未有过这种情况。克里斯舔了下鼻子,在他腿边坐下。
白理深向他点头:“我知道,今天我有点……”
克里斯摆出了“我在听”的眼神,但白理深却迟迟说不出来今天自己怎么了。克里斯警觉地又嗅了嗅他,要么是病了?一般不会,白理深这种构造已经跳脱了人类机体,说生病已经不恰当,应该是故障。
可他没嗅出个所以然,克里斯更疑惑了,因为迄今为止没什么东西能逃过他的鼻子。
“咔”一声,卧室的门把动了下,门板被人缓慢又心虚地推开一条缝,从里面一团黑暗中幽幽探出偷看的眼睛。
“就睡这么一会儿?”白理深问。
“……嗯。”孟拂雪喉咙沙哑,“我、我眼镜呢?”
白理深快速回忆了下,去玄关武器柜上拿到他眼镜,走到房门前递给他。孟拂雪稍微将门推开一些,也就是足够伸手拿回眼镜的空间。他微颤的指尖快要碰到眼镜架的时候,白理深果断上步推门挤进自己的卧室。
“哎你。”孟拂雪顿时想要谴责他怎么强行进来,可下一瞬恍然这里本来就是他的卧室,于是慢慢往门后缩。
白理深没带上门,他站在外面铺进来的光里,孟拂雪企图躲在门后让仅存的昏暗空间保护自己。二人无声对峙了片刻后,孟拂雪意识到不能这样下去,于是他勇敢地憋出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