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1 / 1)

其实对于继子的软弱,孙鲁育也不想太过怪罪。朱家确实是大族,但朱据一死,儿子们的威望能力根本比不上朱丞相,暂时向掌權者妥协、保全家族,不失为一种明智的选择。

孙鲁育回头审视了一番潘皇后的事,心里已有了放弃的念头。

她垂足在塌上坐了一会,便起身走到门口看了一眼,然后回来推开了睡塌、从墙壁上拉出了一块砖。砖洞里的布袋中,一卷书信被她拿了出来。

魏大将军秦亮的亲笔信。孙鲁育是吴国公主,若说她勾结敌国、确实是无稽之谈,但这种时候,她还是藏得比较密实。

记得羡溪之战后,英雄如父皇,也露出了惊恐、慌张的表现,孙鲁育是在场亲眼目睹的。而她没想到,那么可怕的秦亮,写的字竟然像是一个正经的士人。言辞客气,却劝降到了吴国公主身上。

秦亮在回信中说,因为潘皇后不在洛阳,马茂只能把信交给他。从东吴回去的马茂,对朱公主的评价很高,而不喜心狠手辣、顽弄权术的全公主。朱公主在建业的处境已有危险,倒可以考虑去洛阳避祸,无须在建业坐以待毙。他与东吴交战、不过是各为其主,若朱公主来投,定以礼相待。

孙鲁育又看了一遍书信,不禁独自苦笑了一下。

她终于决定、不去管潘皇后的下落了。但车驾已经备好,且又对朱熊说过、要去面见将军陆凯,她决定还是去一趟。

孙鲁育换了一身衣裳,带上随从便前往陆家,正好遇到陆凯在府中。

陆凯忙将公主请到厅堂上座,行拜礼问候。

孙鲁育不再提起、陆家族人在霍山修仙之事,只问朝廷兵事。

陆凯感慨道:“据报曹魏大将军秦亮调集重兵、倾巢而出攻打汉国!我朝诸臣、起初几乎都不敢相信,秦亮居然这么快就敢想并吞汉国。此人简直是穷兵黩武、极尽残暴之人!”

孙鲁育的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信上的字迹,遂不置可否。她问道:“以陆将军之见,秦仲明能攻下汉国吗?”

陆凯沉吟稍许,摇头道:“姜维虽丢失汉中,但汉军主力无多折损,仍旧保留着大量能战之兵。如今汉国地盘收缩,长远看,国力更为不济;但在目前,因为设围防线减小,粮道较陇右设围时大为缩短,反而更利于防守。秦亮自持勇悍,完全是在强求大功!”

孙鲁育想了想,又问:“将军此番奉诏北上,是为防备青徐魏军从中渎水南下?”

陆凯忽然叹了一声:“确实是防备中渎水,但终究是为了提防魏军在淮水、中原各河流上的战船,可能径直进入大江。仆觉得没什么用,只是人微言轻,没人听仆的主张。”

孙鲁育道:“听说魏国水军,想要即刻南下、只能走中渎水,防御中渎水为何无用?”

陆凯道:“中渎水口,已靠近大江入海口(此时的冲击平原没那么大),江面太过宽阔,浩瀚如大海。魏军步骑从此地渡江,极为艰难。中渎水来的水军,多半要打水战,但魏军水军太少,目前还不是我军对手。”

他稍作停顿,接着说道:“曹魏重兵去了西线攻打汉国,趁此机会,我国最应该打算的事、实乃收复东关。魏军占据东关之后,正在巢湖训练水军,这才是心腹大患!”

孙鲁育道:“陆将军好见识。”

陆凯抬头看了一眼孙鲁育,仿佛欲言又止,他多半也知道、朱公主已经失势了,所以不想多说。

但话说到了这里,陆凯终于还是沉声道:“朝廷诸公,又岂能不知?不过孙峻、孙弘等把持朝政,诸葛元逊也守在建业,当此之时、各家皆无战心,没人愿意聚集各家人马去进攻东关。诸公都顾着朝廷内的事,也就管不了汉国大战的时机了。”

这时孙鲁育目光正从厅堂正门看出去,她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心情一时间十分复杂,忽然想要嘲笑如今的局面!但她就是孙家人,笑出来、怕也只是自嘲,遂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若是国家守不住,大伙如今的拼命内閗、争来斗去,最后不还是一场空?

她不再多言,从席位上起身揖道:“陆将军有诏命在身,我便不多打搅了。”

陆凯抱拳拜道:“仆恭送殿下。”

「感谢书友“忆昔情”上个月捧场的盟主!因为之前遇到了一些生活上的事情,在预计之外,所以加更拖延了许久,今天才开始补更,十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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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八章 来了来了

曹魏的军情消息、只能先送到吴国,吴国朝廷在四月间就知道情况了,但此时汉国那边还没收到。

急报立刻送去了武昌。司马师的心腹蔡弘在那里,亦已安排人手,日夜兼行将急报递送成都!然而从建业到成都三千多里,水路是逆流,陆路离开荆州后、也有很长的崎岖路段;即便信使拼命赶路,送达成都也需要很长时间!

四月底,东吴的信使早已进入汉国境内,但离成都还有一段距离。

成都朝廷最先得到的奏报,反而是北面边境报来的军情!边境的驻军斥候,已经察觉到了曹军的动静、正在不断聚集兵马备战!

皇帝刘禅随即召诸臣议事。姜维刚回到成都不久,这会也得到了召见的诏命。

不过姜维没有急着出门,又等了司马师一会。

司马师刚来揖见,姜维便戴上一顶三梁进贤冠、可以出门了。姜维一边往外走、一边与司马师说话。

“曹魏又将用兵,子元最近有没有得到什么消息?”姜维直接问了一句,这句话几乎就是他要问的全部内容。面圣议事之前,最好完全掌握已知的情况。

司马师也很简洁地答道:“还未收到信件。”

姜维颔首回应,转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司马师的穿着,又道:“子元与我一起进宫。今日必定有人反对我的主张,子元看情况、帮我据理而辩。”

司马师拱手道:“喏。”

四五月的成都便挺热了,刚下过雨,空气又濕又热。只要有树木的地方,随时都能听到各种鸟雀的“叽喳”鸣唱,噪音反而有一种宁静的气氛。唯有姜维与司马师的言行,才有急迫之感。

两人沿着古朴陈旧的走廊步行,步伐很快,说话也很干脆利落。

他们很快就走出了长廊,立刻有奴仆弯腰道:“将军,车已备好。”

姜维“嗯”了一声,又问司马师:“子元认为,曹军今年欲作何为?”

司马师先用确定的语气道:“如果秦亮未到汉中,那么此役必定只是袭扰。此贼疯狂至极,不可能愿意放弃灭国之功!”

姜维听罢,不禁又侧目看了一眼司马师。司马师提到秦亮,常是一副咬牙切齿般的神情。姜维后来才发现,司马师与秦亮之间的恩怨,不只是国仇家恨,司马师对于妇人的那点事、也比较上心。这样的心态,姜维是无法苟同的。

不过除此之外,姜维倒觉得与司马师挺合拍。司马师头脑清醒、言行不拖泥带水,姜维就喜欢这样务实的人。

姜维又直接问道:“子元猜一下,这次秦亮来了没有。”

司马师道:“有可能来了。”

姜维听到这里,脚步也不禁迟缓了一下。他想了想,不动声色道:“那秦亮的性子,确实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