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1 / 1)

他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孙女,甄瑶长得、与甄俨的妹妹甄宓有点像,见到孙女,他能想念起逝去的亲妹妹。甄瑶待人也很好,一向乖巧懂事。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甄瑶早年丧父,无依无靠的,甄俨这个祖父自然要承担起抚养的责任。后来甄俨与曹爽、郭太后等人商议,才让甄瑶选为了帝后,算是为她找到了一个光鲜的归属。

不过这样一来,高高宫墙阻隔、甄俨又常年在外做地方官,便没法与孙女见面了。祖孙俩好几年都没再见过一次。

甄俨翻来覆去看了一下信封,上面有漆封、粘得很严实,没有拆过的痕迹。他这才撕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来看。果然是甄瑶写给祖父的信,从封面到内容全是孙女的字迹。

显然卫将军秦亮只是转手送信,并非派人来做说客。毕竟如今冀州南部到处都是官兵,只有通过秦亮转送,信件才更容易顺利到达常山郡。

甄俨刚看一会内容,他的脸色就变了,眼神十分复杂。有气愤、心痛,还有一些无奈,各种情绪都在他的老脸上变幻着。

皇后一开始就写,去年除夕她在昭阳殿设宴,陛下怀疑她下毒,幸好有郭太后庇护,不过因此不慎让陛下宠爱的愚婉死了。陛下对她的恨意更深。

甄瑶的信中又写,不久前她生了重病,差点就死了,陛下没有管她,也是郭太后日夜关切、寻医问药,才有幸捡回了一条命。她在宫里全靠郭太后保护,不然早就死了。

甄瑶的信写得很简单,只是大致叙述过程,字句也很平淡。

但她的姑婆文昭皇后就是被皇帝赐死的,甄俨哪能不知洛阳宮的险恶?甄俨从字里行间、便可以判断,如果没有郭太后庇护,甄瑶迟早也得走上她姑婆的老路!

郭太后其实与甄家没有血缘关系,两家有亲戚名分、主要还是名义上。

当初明帝的女儿平原公主早夭,明帝怕爱女没有人祭祀,就在甄家选了个已故的人甄黄、与平原公主举行冥婚。两个都是死人,当然没法生出后代,于是又在郭家选了郭德过继给甄黄夫妇、改名甄德。亲戚关系就是这么来的。

不过郭太后也是早年丧父,是真把甄家人当娘家人阿。

甄俨放下信件,几案旁边又放着毌丘俭的帛书。他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便忽然喊道:“来人!”

属官进门拜见。

甄俨立刻拿起帛书,下令道:“把毌丘成砍了!再将头颅与帛书一起入匣,派人送去卫将军军中。”

属官愣了一下,但甄俨说的话挺大声、又清晰,属官便接过帛书,揖拜道:“喏!”

没一会,毌丘成就被将士从官寺中押了出来,他虽有些抗拒,但无可奈何,只得问将士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毌丘成看到了郡府外的旗帜下面、那修劈成了弧形断头台的木墩时,他才憿烈挣扎起来,扭头看向郡府大门,喊道:“甄将军,我要见甄将军!”

“走罢。”后面的武将推了他一把。

提着砍刀的大汉走到木墩前,准备好了东西,就跟要杀猪似的!如此可怕的场面,让毌丘成完全明白了处境,他又怒又惊又急,大声喊道:“甄俨!汝是老迈昏庸了吗?汝杀了我,毌丘家定不会放过汝,毌丘家将与甄家不死不休、势为世仇!”

将士们只是奉命行事,对毌丘成的痛骂充耳不闻、不为所动,而甄俨根本没露面。

毌丘成一脸恐惧的惨白,同时十分恼怒,一边被迫向前走,一边扭头对着大门大声唾骂,“甄俨,汝为陛下姻亲,却擅杀陛下之忠臣,是非黑白不分,背叛姻亲,真叫天下人不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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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再相见

河北平原上、下起了绵绵春雨,大地上白茫茫一片。春雨细得、叫人分不清是雾还是雨。

不过之前有一阵的雨稍大,以至于将士们的衣裳都浸透了。

秦亮麾下的各营停了下来、已经安营扎寨,中军征用了个村子,于是秦亮等人有了房屋住。普通村民都很穷,屋中也是又黑又矮。但是再差的房屋,也比军中携带的涂桐油的小帐篷舒适。

许多人在树下、屋檐下升起了火,脱下布衣在火上烤。

一些人光着膀子、一些人穿着五花八门的里衬,缺乏了一致着装的将士们显得有点乱糟糟的,就好像是某旱涝灾害的地方、迁徙过来的难民。不过大多都是青壮汉子、年纪大的士卒很少,军中也没有妇人。或许辎重营那边干杂活的民夫、会有妇人。

秦亮从村子里巡视到村口,回头对身边的部将说道:“原地扎营、做好防卫,明天一早先去元城,看雨什么时候停。”

诸将抱拳道:“喏。”

秦亮军只要直接往正北方向走,就能到安平郡地界。他们不是最后面的人马,东路的熊寿部的路线有点绕,他们应该才是最慢的一路。所以秦亮这股人马不用太急着赶路。

他麾下这些步骑,建制是中垒营左校军,兵员有半数是原先庐江郡的屯兵,另外一些是中外军编进来的、弥补了屯兵近战格斗经验不足的弱点,将领大多是庐江军武将出身。大伙都知道,秦亮的军法一向严禁袭扰平民,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反抗。

这回人们在沿路也没惹事,最多破坏了大路附近的一些麦田庄稼地,很难避免的情况。但是沿途的大多庶民还是跑了、或者躲了起来。

秦亮站在破落的村口,看着空荡荡的土路。白茫茫的雨雾之中,只有魏军将士的帐篷、以及将士的身影。

眼前的情况,会给人以缺乏旁观者的错觉,好像这支军队、只是静悄悄地来到了河北。但实际上、全天下人都在关注着这场战役!不过条件所限,大多人没法上战场来亲眼看而已。

整个冀州平原、甚至全大魏的命运,都在这一场战役的胜负上。谁的军队被赶出冀州,剩下的一方就能主宰整个河北平原、上百万的人口。

大魏的前景、甚至吴蜀两国的境遇,都会因这场大战的结果而不同。秦亮甚至觉得影响会更加深远,或许会干系这个世界的长期格局,因为他还有一些事没机会干。

内战就是这样,往往一战就能定乾坤,因为只要形势稍微明朗,双方的人员投降起来、阻碍没那么大。

秦亮深吸了一口气,定神看着北方,让自己的眼神变得坚定。然而或许是阴云小雨天气的缘故、光线不佳,他的眼睛仍然隐约显得有点阴郁。

他站了一会,转身向村子里走。至少眼前这几天,大军在此地不会遇到什么事,算时间毌丘俭的人马最多还在幽冀交界的地方活动。

秦亮刚回到居住的茅屋,便有将士带着常山郡的使者来了。

使者带着一只木匣子,双手呈上来。秦亮坐在一条胡绳床上,长史傅嘏站着、便过去接过了木匣。傅嘏向后侧微微侧目,伸手打开了木匣,他的眼神顿时一变!

傅嘏把木匣放低、展示给秦亮看。只见里面放着一只头颅,脸上还撒着惨白的粉末、仿若给死人抹粉画妆过一般,不过应该只是石灰粉。

“谁的头颅?”秦亮问道。

使者道:“回禀卫将军,此人乃毌丘成,毌丘俭之侄。”

秦亮听到这里,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下意识里感觉到了一丝欣喜,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呵”地笑了一声。显得拥挤的破屋里,大伙也笑了起来,并且开始交谈,很快气氛就热闹了不少。

傅嘏从木匣里拿出了一份帛书,放下木匣,把帛书递给了秦亮。

果然是毌丘俭的劝降书、还盖了印。毌丘俭那络腮胡大汉,长期领兵,但是字写得还挺好,而且语句文辞也不错,之乎者也读起来十分通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