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个多月前,王凌秦亮等在起兵之初,曾到处送信、送郭太后的诏令,约那些有关系的诸侯一道讨伐司马懿,不管有用没用、试试又没有坏处!秦亮也知道郭淮不太靠谱,但也写了信给他;外姑婆王氏应该会向着王家,秦亮自然也特意写了信。
信中有些叙旧的内容,提到了王氏说的林子。但当时秦亮的心思都不在上面,便把树林错想成了竹林。
这会儿秦亮自然想起来了,竹林在南方比较多、洛阳这边此时也常见,但在太原应该种得少。
他便恍然道:“对,我记错了。”
王氏带着微笑,与秦亮对视了一眼,轻轻点头回应。
外姑婆是王凌最小的妹妹,看起来与三四年前变化不大,秦亮不知道她的确切年龄,但现在应该确实过四十岁了。她脸上看不出来有皱纹,脸型比较圆润、颧骨不明显,嘴小小的、下巴很秀气,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大美人。秦亮隐约还记得她衣裳下面的样子,但想到她的身份,秦亮脑子里边便乱糟糟的。
王氏的眼神幽深,笑容里的含义要比年轻女郎丰富得多,仿佛沉淀了许多回忆。
年纪轻轻的秦亮,却反而理解王氏的心境,他两世为人、心理年龄确实要大不少。人确实是这样,活得越久,沉积在心里的记忆就会越多,不注意调整生活,很容易经常活在过去。
秦亮与王氏会心一笑,但旁边别的亲戚,却听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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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雾水。
王氏遂与众人大致解释了一番,正好找到了话题。
秦亮也适时地说了一句:“我没去过王家老宅,不过外姑婆说得很仔细,倒好像已经去过一样。我记得,外姑婆说夏天的时候,那条石路上有斑驳的阳光。”
王氏微笑道:“仲明的记性挺好。”
王氏尤其重视秦亮,令狐愚和王金虎可能猜得到原因,还是因为郭淮。
夏侯玄早就送过书信来洛阳,说明了当时他与夏侯霸想起兵讨伐司马懿、郭淮摇摆不定拖延时间的情况。此事不仅令狐愚和王金虎知道,当时二叔王飞枭都还没走。
关键时刻郭淮这个亲戚靠不住,这会倒想起姻亲关系来了,他让王氏跟着队伍来洛阳、恐怕正是此意。
大家都知道,不想说破而已。因为王氏是妇人,她确实很难左右郭淮的决定,王家亲戚也不好怪她。
王金虎也顺着话题笑道:“姑可记得,堂屋门口石板上的锯缝?”
令狐愚嘀咕道:“又拿出来说!”
王氏看了一眼令狐愚道:“我怎么不记得?”她说罢看向令狐愚的妻子张氏,“以前我们说好了,等他娶了妻,要把那块石板给他妻子看。”
张氏问令狐愚道:“妾怎么没听夫君说起过?”
王金虎道:“表嫂,他不好意思,哈哈。”
王氏道:“公美(王金虎)挨了打,嚷嚷着说、他还比不上令狐愚一个外人,记着仇呢。”
几个人顿时笑了起来,别的女眷也陪笑莞尔。
令狐愚一副难堪的样子,但其实他可能不是很在意,毕竟都是猴年马月的儿时之事。
这时令狐愚说道:“对,那时候姨母还在太原祁县,年纪也不大。”
王氏侧目看了一眼秦亮,又对令狐愚点头道:“我虽是你们的长辈,但跟你们几兄弟年纪差不多阿。”
令狐愚恍然道:“姨母也说过这样的话!有一次外婆只剩一个柿饼了,塞给了我,姨母不高兴,便说我是外人!”
秦亮听到这里,不禁转头看向上位,隐约仿佛能想像到、外姑婆未出阁之前的样子。
王氏似乎每时每刻都在留意秦亮,这时侧目道:“仲明别信他的,我怎么会在意一个柿饼?”
令狐愚“哈哈”笑了起来,笑罢又感慨了一声:“我可记得很清楚,好像才没过去多久。不过我们已经不惑之年了阿。”
白夫人也加入了谈论,说道:“我在青州认识汝二舅的时候,他已经五十了。他要是听到汝的话,或许会说不惑之年真好。”
令狐愚露出了怪异的笑容,点头笑道:“夫人说得有道理!”
秦亮瞬间明白了令狐愚的揶揄。
王凌五十余岁的时候,还能让白夫人怀孕,估计会觉得那时真是美好的岁月。而如今王凌已经七十几了,许多年不近女色,估计已经不行了,哪能比得上四五十岁的光景?
众人便一边饮酒吃菜,一边谈论往事。虽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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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都是亲戚,但长大后便天各一方,最能引起共鸣的话、大概也只有谈论一起经历过的旧事。
热情好客的王金虎不断向亲戚们敬酒,但秦亮怀疑他是自己想喝。
大伙喝了酒之后,厅堂里愈发热闹,越谈越起劲。但最受冷落的,并非那几个地位较低的妾室,反而是王凌的长媳诸葛淑。妇人们可能觉得,现在诸葛淑还是长媳,过几天等王凌、王广回来,恐怕就不一定了。
只有秦亮还时不时地、主动与诸葛淑说两句话。
如同别的宴席一样,中途不断有人离席又回来,王金虎与令狐愚是酒喝多了、不时要去如厕,也有人会在庭院里看看风景透气。
令狐愚在宴席上如厕,习惯性地叫上了秦亮。叔侄二人的关系比以前还好,除了一起并肩作战的经历,秦亮让他不吃毗霜的事、他应该非常领情。
秦亮发觉令狐愚其实是个挺怕死的人,之前曹爽一倒、他就担心得一脸焦急惧怕,可见一斑。
叔侄俩从茅厕出来,在门外的水缸里舀水洗了手,刚走到廊芜上,便碰到了王氏。
三人见礼罢,王氏大方地说道:“公治先回厅堂,陪汝表弟喝酒,他要是没喝够会不高兴。”
令狐愚点了点头,拱手道:“好。”
他应该觉得,王氏找秦亮,肯定是说郭淮的事。
但令狐愚走了之后,王氏却不提郭淮,只说道:“王家幸得有仲明相助,我听到消息的时候,高兴得都哭了两场,仲明有恩于我们阿。谢天谢地,王家总算是渡过了这个大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