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半饥饿的屯户,也总有一些天生个头比较高大的青壮。秦亮把他们挑出来,然后在六安城的南边分屯地、调运供给粮食,吃饱了好训练。
新招募的人马不叫私兵,名叫郡守部曲。虽然不止秦亮有这种兵,但他还是找好了理由,便是开垦并守卫舒水流域的耕地。
庐江郡原来的地盘不小,但现在屯户几乎都集中在了芍陂、沘水附近。
而东南边的巢湖、巢湖西侧的舒水流域,因为之前那边不时发生大战、袭扰掠夺,现在大片土地上没什么人口。以前包括舒县、居巢等地方都是庐江郡的县,亦已毁于兵祸。
于是秦亮筹划,在舒水北岸建造军寨屯田,屯户便是他新招的部曲。并在舒口、居巢口设置据点,预警吴军从水路来攻。
……年底长兄秦胜来了,带着几十个庄客,庄客们的家眷还会陆续赶来。
长兄在平原郡好像干得不错,因为秦亮的原因、长兄颇受平原郡守重用。看他带来的人便知,庄园人口显然又有所扩张。
果然秦亮在城门口接到他、刚寒暄两句,长兄便径直道:“汝嫂子舍不得离开平原郡,我们家已有好几片地,又收了不少附农。”
刚走下马车的嫂子张氏立刻说道:“不是舍不得,我们一走,那几个庄客还会管好事吗?等回去了,不知道还能剩多少东西。”
反正人都来了,秦亮便点头附和道:“嫂子说得也有道理。”
虎背熊腰的秦胜却语重心长地说道:“王康说得对,几块地算什么?仲明做了郡守,以后我们秦家也能做士族。大哥不帮汝管点事,谁帮?”
秦亮听到这里,转头看了一眼王康。王康牵着马弯腰揖拜。
一时不便多言,秦亮道:“我们回府再说,令君此时大概已备好酒菜。”
长兄听罢感慨道:“王家待我们不薄阿。”
一众人便入城,径直前往城北的郡府。庄客们安顿在前厅署房,秦亮则带着兄嫂侄子去内宅,准备了家宴为他们接风洗尘。
秦亮与王令君玄姬、现在并没有住在内宅,而在后面东侧的小庭院。前面的内宅庭院,现在只住了三个侍女,除了王玄姬以前的两个侍女、还有江离;莫邪则住在东侧庭院里就近服侍。
而西侧那座小庭院、有六安城最高的望楼,格局却有点怪异。只有一道门楼,开在面对东侧小庭院的方向。
人们要进那座庭院,要先穿过郡府内宅大院、再来到东侧庭院,然后才能进西侧庭院。进出比较麻烦,所以王令君才没选那里。
几个人沿着走廊、向内宅门楼走去时,张氏小声问了一句:“弟妇的肚子还没动静阿?”
秦亮有点尴尬道:“不用太急。”
长兄转头道:“汝管得多。”
张氏说话很快,马上回敬道:“我又没与君说话。”
长兄还是那样,不与张氏多说,立刻住了嘴。
张氏则犹自对秦亮悄悄说道:“出发之前,我在郡城求了个方子。那个郎中名气非常大,专门治妇人的肚子。”
不过很快、张氏也不再说这个话题,令君与侍女已经迎到了门楼里面。她正端庄平稳地向兄嫂揖拜行礼,“兄嫂远道而来,妾有失远迎。”
长兄回礼道:“弟妇不用多礼。”
张氏揖拜笑道:“大家闺秀,不出门楼半步,迎到这里便是远迎。”说罢上前拉住令君。两人在洛阳便已有过很多道礼仪,倒能说上话。秦亮则与长兄走在前面,兄弟俩谈些平原郡的事。
秦亮找到闲聊的间隙,径直说道:“我已事先把六安县尉调到博安县去了,长兄且屈居县尉何如?”
长兄道:“挺好,我在平原郡也做县尉,熟悉诸事。何况我们家,现在看的是二郎这个郡守,我只是来帮忙,能做什么事,汝说了算。”
秦亮点了点头,又道:“郡府东南边有座宅子,乃前任太守的宅邸,我已经派人收拾出来了。长兄嫂子便暂居在那里,离县寺也很近。”
长兄道:“仲明安排得很周到。”
几个大人和两个小孩来到了厅堂上入席,上位空着。这时四个侍女陆续端菜上来了。
对面的张氏一时间竟未说话,正饶有兴致看着王令君的举止。秦亮侧目看了一眼,他倒是看习惯了、不过王令君的动作姿态确实十分舒缓端正,说话也不紧不慢的。
没一会张氏便转头笑道:“士族家的女郎确是不一样阿。”
长兄应了一声,神情倒不惊不乍,好像意思是秦家以后也能做士族。
席间没有玄姬。她到庐江郡两三个月了,因为内宅的庭院中、没有外人进出,她平素几乎都与王令君在一块。但来了客,她仍不便相见。
原先秦亮以为,王广会有所怀疑、并派人过来看看。不料王广完全不管这事,门客把玄姬的两个侍女送来后、次日就回去了。
玄姬之前说的话好像没错,王家并没有那么在意她。
白氏也没有消息,不知她作何感受,但眼下看来,她应该也不敢轻举妄动。
……
……
(微信西风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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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一百八十章 叫人分心
秦家兄嫂来庐江郡了,家宴还未结束。
郡府没有歌舞姬,听不到丝竹音律之声。甚至这些庭院里的侍女、也只有四个,今天傍晚依旧很宁静。
天色渐渐黯淡时,空中忽然飘起了小雪,亦是寂静无声。
王玄姬对佛经没什么兴趣,她在洛阳留下的信,好像欺骗了王公渊、其实她跟佛多半无甚缘分。玄姬便放下佛经,来到了不远处的书房。
她慢慢地在书房里踱了一会,便走到秦亮经常坐的位置,端正地跪坐在了筵席上。
每当沐休的时候,郡府官吏都不用办公,秦亮就会在这个书房里写写画画、或是沉思。王玄姬稍微想了一下,遂放松了身体、做了个屈腿坐着的姿势。然后她让身子微微前倾,将手放在下巴上,眉头微微皱着、盯着房间中间的那块裂了的木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