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她听说了秦仲明那句话“她们在永宁宫的日子至少干净舒适,国家养着她们到老,是因合法的皇室身份。汝把她们带出去做伎,很快人老珠黄,谁来管她们,日子不是越过越差吗”,其实当时心里就颇有感触。
这大概也是郭太后对秦仲明的印象深,并想见见这个人的缘故。
此时人们簇拥着郭太后来到了西游园南端的宫殿,她进了宫殿便沐浴更衣,然后屏退左右、静坐写文章。
但身边的人没有走完、还剩一个人,便是穿着道袍的甄氏,这是个假甄氏、原本不姓甄,当然也是个假道士、真寡妇。甄氏也不是宫里的人,不过从小与郭太后长大,关系很好。
甄氏在人前还好,身边没外人了,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人跟前、就十分放肆了,没怎么把郭氏当太后。甄氏开口就说:“今天那个人,长得真是好英俊,我故意叫他过来看仔细点。说话的声音也好听。”
郭太后也不生气,只是微笑道:“你还真不在乎名声?”立刻就表明了态度,且不用拉下脸说教。
甄氏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寡居后我不一直都守身如玉,可有什么用?嘴长在别人脸上,什么难听的都有人说过了,反正寡妇就一定有事。那我还假惺惺地装什么?汝倒可以多装一下,汝是殿下嘛。”
郭太后道:“帮我磨墨罢。”
等甄氏帮忙准备好东西,郭太后便展开了帛,缓缓地开始书写。她已沐浴更衣,穿得十分素雅,一副清心寡欲、静心养性的样子。
不过因为甄氏提到了秦仲明,郭氏心里又再次感受到了、当时自己的那种复杂心情。
校事府本来就应该是为皇室办事的机构,秦仲明又说什么肝脑涂地在所不辞,第一次见面就想方设法地出谋划策、为她谋利益。当时郭太后下意识里确实非常动心,有一种忍不住想尝试着收为己用的欲|望,好像有一种无形的贪婪在引|诱着她。
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感到了蚀骨的害怕。贪欲就像心魔,让人恐惧、让人向往,她心里是七上八下。
自从上次听到永宁宫的事、留意到秦仲明后,郭氏便有意无意地去了解过他,知道了他干过的事。弱冠年纪就能如此,确实是个才干非凡的年轻人。就像甄氏说的,长得还非常英俊高大,这样的人想效忠自己,郭太后岂能不动心。
只是畏惧心阻止了她,所以她当场拒绝了秦仲明的献策。那个计策有利可图,她怎能听不懂?只不过故意如此罢了。
太极殿那边最是人多嘴杂,郭太后去上朝一向谨言慎行,后面那句“卿之好意,我明白的”也不该说的。只不过她当时有点情绪、有点昏了头,没忍住说了那么一句。以后还得更注意言行。
郭太后神情沉静而虔诚,一边想那些不相干的事,一边已经写满了半张布帛的文字。
这时候她又回过神来,忽然觉得有点奇怪,明明今天才第一次见到那个秦仲明,却总觉得已经相识很久了、甚至莫名有一点无法解释的信任感,说起话来、也有相当亲切的感觉。
……秦亮带着五十匹绢回到校事府,把绢分出去了一些,隐慈和吴心一人五匹,余者参与了炼制精盐的人两匹。剩下的他准备带回王家,放在令君住的那个庭院。
偌大的庭院空着怪可惜,存放东西很安全、因为王家养的家丁不少。
想当初,他花了一两年时间,看地形、训练兵、出谋划策、亲自上阵,而且最后立了功,结果才得到几十匹绢的赏赐。这回才花十几天,太后顺手就是几十匹。果然官位、金钱这些东西,还是靠近权|力中枢更容易获得。
秦亮通过郭太后今天的态度感觉,再要一个太守、应该也有可能性,毕竟只是五品平调。一旦做上了“军政人事财”一把抓的太守,在当地独掌大权,三五年必定能养出一帮心腹人马。然后再想办法运作一下官职,那就是职业规划的新阶段了。
不管怎样,做上太守是很关键的一步。别说秦亮才二十来岁,就算放在整个大魏国,只要祖上做过太守的家族、后人的出身就是另一档,仕途都不一样。当然秦亮在乎的不是这个。
秦亮暂时也不想多管校事府,等自己一调走,这个是非之地、谁爱管谁管。本来就已经被搞得、干不成什么事的机构,因为名声在外,一堆人盯着,连皇太后都出言提醒。
下午不到下值时间,秦亮便离开了官府。
前阵子他有不少事忙,比如找高柔分钱,毕竟校事府还有一些工作在运作、需要额外的经费;然后给太后准备礼物,也费了很大力。
忙完后,这两天他倒不用急了,可以稍微等一下看情况。
秦亮心情愉悦地回到了王家。他来到东北边的庭院,四处转了一圈、但没看到王玄姬。其实王玄姬如果来了,多半会在廊芜上就碰到。秦亮猜测她几次都躲在某个地方、专门等着他。
王玄姬起码有十余天没来了,秦亮心里一时间有点空落落的。虽然有王令君陪着他,但秦亮也同样不想放下玄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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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一百零一章 依稀影子
卧房角落灯架上的灯早先就灭掉了,塌边几案上的青瓷油灯,也在“呼”的一声中熄灭,只留下一缕灯油燃烧不完全的刺鼻味。灯光完全消失后,外面的微光很快就喧宾夺主。透过敞着的内房门,微光穿过直线窗棂与薄帷幔,出现在了秦亮的眼睛里。
身边的王令君已经疲惫得什么都不管、直接睡了,露的削肩在微光下白生生的,秦亮拉被褥给她盖住、被角压到她的身下。他做完了一点琐事,也躺在了榻上,缓缓从口中呼出一口气。
榻上已完全没有了王玄姬的气味。秦亮忽然觉得,好像不是几天没见过她,而是几个月似的。几天前在家宴上见她,却没在前厅走廊上“遇见”,几乎没机会说话。
十几岁未出阁的女郎,且是在乎家风名声的王氏,还是古代人,所体验到的两次经历确实有点过分。秦亮用自己的接受度来评估,显然会相差万里。前世到处都是教育小视频,他没吃过猪肉也常见猪跑,他当然更容易接受了。
就算明媒正娶的王令君,也不好接受的,不然上次也不会弄脏头发。那件事之后,王令君从来没提过片言只语,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因为出身等原因,王令君这个妻子在家里的地位挺高的,她倒不会觉得自己被轻贱。
不过想了一会儿,秦亮觉得、两个女郎与他的关系并未退步,可能她们只是觉得做的事有点难以接受。加上最近在官场上的处境有变好的趋势,秦亮的心情倒还好。
一点点微妙难以捕捉的惆怅罢了,就像夜里的微光。
秦亮很快就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感觉身体有点失控,一下子醒了,原来有人推他。很暗的光线中一个清澈小声的声音道:“来了,夜里我叫莫邪守的门楼。”
刚刚醒,秦亮还有点没回过神,但他转头看时,忽然看到了一个身影。内门敞着、外面透进来的微光非常弱,所以秦亮看不清人,只能看见正对着门的一个黑影子。
影子在轻轻地动着,慢慢靠近。秦亮瞪眼瞧着,光线太暗了,若非眼睛早已适应黑暗,估计什么也看不见。饶是如此他也看不清颜色,只能看到影子。
就好像是在看那种影子戏,前面一块布,后面的木偶的表演、映在布幕上,最原始的电影。
黑影的动作很轻缓,它解开衣带,衣带黑影落到了地上。上衫也掉下去了,它双臂抱在面前、似乎有点冷。虽然只能隐约看见个影子,但轮廓还是能看见的。单是轮廓的线条也很优美,而且只关注轮廓时,秦亮才发现她有处比他的印象中还要饱。秦亮不想比较,但玄姬这方面确实稍微突出,而且杯盖纽结容易发生变化,能准确反应她的心情,就像秦亮的袍服偶尔会动。在某种心情时,秦亮拥抱会感受到微咯。不过令君的肌肤更緊致,就像她漂亮的嘴型一样有点微翘。
影子没有出声,仍在默默地做着琐事,她弯下腰捡起了衣衫,放到旁边的胡绳床上,这时已侧对着里屋的门。影子抬起了双臂,挺起上身,把青丝拢到了头上挽起来。她的腹却没有半点多余的脂,影子的轮廓非常平猾,侧身看起来还很细,再往下又丰起来。抬起头一会儿,她再次弯腰,拉下裳。秦亮什么难言的事没做过,但这时不慎窥到了细微的影子,心里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过分。
没一会儿,便有人猾进了秦亮等的被中,几乎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榻上的人都没有说话,影子主动搂主了秦亮,秦亮竟然有点紧张,能听到自己胸中咚咚咚直响,心情也迅速激|动、马上翻了个身,并且他的作为很直接干脆。秦亮感觉到轻轻被咯,也让他认为不需要别的事情。
秦亮好像被白绫或毯子缠绕了起来,有点湍不过气的感觉,又好像在泡温泉,柔软的泉水无孔不入、紧贴在他的身上。有时候他心里还忍不住怜惜,反而怕下面白绫料子把自己损坏了。
人类在情绪亢发时,会分泌肾上腺素,能极大地抑制痛感,但是受伤了的话、激素一消退该痛还得痛,这是单纯的化学问题。所以人类没有尖牙利爪、力量也不够,但在动物界的战斗力非常强悍,别的动物受不了痛会退缩逃跑,但人类一旦仇恨愤怒的战斗情绪激发,就会抑制痛苦、不顾伤亡,奋勇前进。影子估计还是有点受伤,所以哭声一次比过一次。
当时令君成婚后的首次也是那样,秦亮先让她有了情绪加成,次日一早看到污痕才想起来痛感。
秦亮也很上头,虽然无灯光的房间很黑什么也看不见,而且还遮着被褥,但旁边有个人是不一样的。他也没忘记令君,一只手握着令君的纤手,十指相扣,让令君能从他的手心温度、以及指肌的放松收缩力度中,感受他每一弹指之间的感觉和情绪,以表达自己宽博的僾意。毕竟到了最后,风险还是要换令君来承担。
只是让令君承受风险,最后秦亮却听到了沉闷的声音,心说不愧给她取了个雌虎的外号。
黑暗中王玄姬在找衣裳了,秦亮便转头问令君:“卿是不是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