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倒不必担忧,”她似笑非笑,“对你那些鸡毛蒜皮的破事,我没兴趣。”
“那我就更担心了。”曲不询又叹了口气,“我的每件事都不是鸡毛蒜皮的破事啊。”
沈如晚不客气地翻了他一个白眼。
曲不询不再和她插科打诨。
他沉吟了片刻,沉声说,“不错,我来东仪岛并不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而是为了七夜白。”
沈如晚立刻凝眸看着他。
“我查了两年,终于查到一点和七夜白有关的线索。”曲不询说,“我只知道七夜白或许便是在这里被培育出来的,告诉我消息的人是培育出七夜白的修士的徒弟,他们是半路师徒,相处没多久又分道扬镳了,当时七夜白并未被培育成功,因此那人也不知道这种花叫什么。”
线索难寻,好不容易找到头绪,哪怕希望再渺茫,也得亲自来试试。
沈如晚微微前倾,惯常冷淡的目光也仿佛骤然亮了起来,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曲不询被她看得一怔。
转眼,他又想起沈如晚对研究出七夜白的修士的兴趣,一时无言。
“我和你一起找。”沈如晚说。
语气虽淡,却笃定之极,不容反驳。
曲不询目光在她脸上轻轻扫过。
“行啊。”他懒洋洋地笑了一下,“蓬山高徒愿意屈尊相助,我当然乐意啊。”
“不过,”他说,好似很正经在讨论,“你应该不收我钱吧?”
沈如晚看了他一眼。
她垂眸,举起那半截莲藕,凑在唇边,轻轻咬了一口。
“喏,我的报酬。”她说。
第19章、枕函敲破漏声残(七)
沈如晚没离开东仪岛多久,又主动到访,别人倒还没事,章清昱是最惊讶的。
“沈姐姐,你怎么来了?”章清昱主动问,“是有什么事吗?”
她直接略过了龙王庙落成的事,这是很明显的,沈如晚对此根本没有半点兴趣,更不会特意来到东仪岛。
沈如晚对章清昱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对一件东西很感兴趣,忽然得知它和东仪岛有点渊源,特意过来看看。”她简略地说,问章清昱,“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似有依据的奇闻传说不要和我说邬仙湖和龙王的传说,肯定不是那个。”
章清昱听见奇闻传说,想起的第一桩自然就是邬仙湖和湖底龙王,这是周边口口相传的最大奇谭,然而沈如晚没说两句就先把这个排除了。
这要想别的,那可就有些难了。
沈如晚也不催,想了想,又补充,“倘若和七日红有关系的,你都说出来,有一个是一个。”
她不说朱颜花,偏说七日红。
章清昱哭笑不得。
这又不是大白菜,还要限定条件,东仪岛哪有那么多传说啊?
“沈姐姐,你也知道,我不是东仪岛人,章家也不是本地人,很多掌故传闻,家里也没有个老人能讲给我听。”章清昱不由面露难色。
可沈如晚目光一瞬不瞬地望过来,章清昱又不忍心叫她失望。
沉默许久,章清昱轻声说,“对东仪岛祖辈流传下来的传说,我知道的不多,但我听人说起过一些不是传说的旧闻,可能只有我知道。但我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全都说给你,沈姐姐你自己判断。”
沈如晚挑眉。
章清昱不是在东仪岛长大,章家也不是早就住在岛上的望族,那章清昱又是从哪得知这些旁人不知道的隐秘?
章清昱抿了抿唇。
“沈姐姐,你也知道我的身世,我没什么好瞒你的其实我和我娘都不知道我爹到底是个什么人,他从来不说自己以前的事情,就连名字也是假的,他说自己仇家不少,怕拖累我们。”说到身世,章清昱未免有些难堪,“我长大后常常觉得我娘糊涂,连对方真名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愿意在一起,骗子一骗一个准。”
说一句就先自己贬低两句。
若非平常总被人以此攻讦嘲笑,谁会句句谨慎?
既不伤人也不损害旁人利益的事,全是个人选择,结果自负,更不提章清昱连当事人都不是,旁观者又凭什么去攻讦嘲笑?不过是享受那点肆意贬低旁人的快感罢了。
沈如晚垂眸,淡淡看章清昱一眼。
“你自己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就够了,”她说,“既往之事,何必细究?”
虽然没有哪一个字是安慰,但字字已写满安抚,足够章清昱听出沈如晚对她的身世并没有什么指点江山的打算。
“沈姐姐说的是。”章清昱不由抿着唇笑了一下,精神振奋起来,“扯远了,还是说秘闻。这秘闻其实是我从我爹那听来的,那时候我还很小,我爹娘都在,带着我去舅父家做客,饭桌上热闹,我爹就说起临邬城外的东仪岛。”
那时章家还没有发家,仍是临邬城里最寻常不过的普通人家,可姑娘带着姑爷回娘家,还是能凑一桌大戏。硬脾气还爱发号施令的大舅哥,自作主张找了个夫婿的倔姑娘,再带一个来历诡异却真心爱妻子的新姑爷,一顿饭比戏里还热闹。
第一回上门的新姑爷在饭桌上好声好气,为了妻子展颜,对大舅子多有讨好。
好在新姑爷走南闯北见过看过,没说多久,便和大舅哥相谈甚欢。
聊着聊着,做姑爷的顺口提起临邬城外的东仪岛,提起时也只当是谈资。
“我爹说,邬仙湖以前真的有龙的踪迹,邬仙湖的传说也大体都是真的,只是时间久远,大家都以为只是传说了。”章清昱在沈如晚面前总比在旁人面前更敢说,或许是因为她知道沈如晚无论如何都不会嘲笑她的言论,“我爹还说,东仪岛就在邬仙湖上,风水极佳,在那个传说中,应当是水底龙宫的入口。若有什么法事,在东仪岛上便极容易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