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不要介意祖父的话,他只是喜欢开玩笑罢了。我知表哥心中有丘壑,无心做我应府的赘婿。如有冒犯,我替祖父向您道?歉,还?望表哥不要介怀。”

这?场面话说得漂亮极了,但陆率根本不可能信,这?不过是顾及他的面子婉言拒绝而已。

说心里?话,他没想过应止玥会拒绝。

应家大小姐虽然貌美,裙下之臣如过江之卿,可以从京城这?头排到西域再绕回来,但这?些男人喜欢她的前?提是,她会嫁到对方的府邸为丈夫生儿育女。

有几个男人愿意做上门的赘婿?

便是点头,也大多是心不甘情不愿,长得歪瓜裂枣不说,隔几年怕是要和范老爷一般贼心不死,再次一点也要闹出个三?代还?宗。

可陆率不是这?样的人,他自恃玉树临风,便是比不上陆三?郎的品貌,也绝对是个风度翩翩的郎君,会真心爱护未来的妻子,也不会因为入了应府就心生怨言。

坦白讲,他不觉得应止玥会找到更好的人选了。

陆率央求道?:“表妹不必诓我,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你不开心?你说出来,我都可以改的。”

应止玥看到他难过的神色,也难免有点不忍。事?实?上,他也没有猜错,只是多出了陆雪殊这?个变数而已。

“不是陆表哥的问题,只是我有了心上人。”

耳边喋喋不休斥她心狠的话音倏地一静。

数萼含霜,梅花也醉在冰寒的浅淡霁色中,任由寒沫天风穿过,吹落数枝雪。

她答得坦率,但陆率是不可能相信的。

看到应止玥的时候,他总会想起?来国?公府那位名满天下的陆三?郎。

诚然这?两人不是真的姑侄,陆率会想起?来他,也不是因为相貌相似,而是他们的性格。

都是清微淡远的疏落性子,倒是谈不上目中无人的桀骜,只是无论发生什么都能漠然置之,有种万事?都不值得上心的冷淡感。

有时候,陆率都说不好,能引得这?样多的人念念不忘,到底是因为他们容貌太盛,还?是这?种会勾起?人心底里?不甘的性子。

越是疏淡,就越是想让人打破这?些冷冰冰外壳,对里?面的东西一探究竟,想看到高坐明堂的人目露痴迷,失去理智,做出从前?想都不敢想的疯癫事?。

窥私与征服欲,本就是人类骨子里?就带着?的东西,即便是陆率自己也不能免俗。

也正是因此,他才不相信应止玥这?种大小姐会有什么心上人,只当是个托词罢了。

可是,为什么呢?

陆率苦苦思索,终于想到了一个答案:“是不是因为冒乐之前?私会陆三?郎,惹得表妹你也忌惮了?”

应止玥和陆三?郎是姑侄,便是没有血缘关?系,在世俗礼法里?,仍是绝对不能有情愫产生的禁忌存在。

流言蜚语是最难断绝的,陆率思忖,怕是应止玥也忌讳这?个,不想再和国?公府的人有其他来往。

其实?应止玥倒没想那么多,但是看到他给出了一个答案,也乐得就坡下驴:“正如表哥所言,我不愿和国?公府的人成婚。”

鬼知道?陆雪殊在发什么疯,他又开始咬她了。

她都没有提到“陆”这?个字,难不成陆雪殊也和国?公府有着?什么一表三?千里?的关?系?

大小姐头痛地按住额头,莹润的面颊也似扫过层薄粉,染出细妙的瑰妍之色,整个人都像是烧起?来一样。

陆率看得痴了,好半天才捡回原来的声音:“表妹,表妹可是病了?”

他恍然大悟,应止玥果然是病弱的纤细美人,只是在花厅待了这?么一会儿,就已经有些受不住。

虽然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是陆率也不好再留,只能依依不舍地告别:“你先好好休养着?,下次我再来同表妹叙话。”

他倒不像范老爷一步三?回头,步子矫健,三?两转地转过回廊,听他一直念叨国?公府,应止玥却忽然想起?来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之前?在寺庙的时候,她这?个便宜侄子送过不少?礼上来,本来想着?回府还?礼的,结果一直没抽出空,反倒给耽搁了。

别的不论,陆三?郎送的那块籽凉木镯子是真的救过她一命,光凭这?点,她也得好好回赠。

应止玥强打起?精神,刚想叫小苹追上陆率,把准备好的赠礼还?给侄子,“小苹,你”

“大小姐?”小苹目露疑惑。

“你……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美人似乎真的虚弱得不行?,只是这?么一句话,都要分成三?段才能说出。

仆妇们早了解大小姐的孤高性子,不疑有他,很快便鱼贯而出了。

随着?门被轻巧阖上,应止玥终于忍无可忍,看着?垂头在她锁骨上啜咬的人,气?得狠了:“陆雪殊,你发什么疯?”

便是她真用了力去拧他,也没能避免被祸害。

原来瓷白的锁骨窝盛了桃花水,嫩色的花瓣戳下印,似在优美的弧线上绕了条颈链,秾露带艳。

他低哑的声息徐徐浮动:“我情难自禁。”

如果真的是无赖也就罢了,偏偏陆雪殊这?样诚挚地道?歉,应止玥反而说不出话来。毕竟当初也是她应承下“随你怎么样”。

大小姐虽是没想到他敢在人前?这?么做,但也是她理亏。

看她默许,陆雪殊不再停留,而是缓缓向下移,软玉暖山,新雪盛梅,并不对任何一处特别迷恋,却又每一处都无可避,终于将指缓缓停留在她腰间系着?的白衿上,摩挲着?上面精致的小结,却没有直接抽开,又问她:“可以吗?”

白雪折反的光落在他的脸上,鼻梁至下颌处的线条干净至极,黑眸也被湖水濯洗过似的,静如曜石。

应止玥垂眸看着?他,漫不经心地想。

这?个人,果然是很过分。

过分的地方在于,她已经这?样喜爱他,为什么总是不能在合适的时候更过分一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