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仙子的泪光中下了山来,他心得意满,久违的十八摸小调随口哼来,说不出的轻松自在。方回到家门口,便听见两个儿子的啼哭,哇哇大叫,像是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响亮。

谁惹我儿子?!反了,老虎屁股你也敢摸?他怒吼一声,急急冲进屋去。

房中却是哭声、闹声一片,远远便听见凝儿的嬉笑:“咱们这暄儿,果真是大哥的儿子咦,大哥,你回来了?!”

洛凝笑着迎上前来,林晚荣嘿嘿几声:“暄儿,暄儿怎么了?!”

旁边的巧巧拉着他衣裳,偷偷指了指房中的奶娘:“大哥,你看看!”

小儿林暄紧卧在奶娘胸前,抿住小嘴吸得紧紧,腮帮子咕嘟不停,那清秀的奶娘疼得汗都出来了。这林暄却是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典型,津津有味的吸上几口,然后放声大哭,接着再吃。赵铮似乎是羡慕弟弟,趴在另一个奶娘怀里瞪着林暄,愤愤大哭。

凝儿偷偷一笑,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妩媚道:“大哥,咱们这暄儿,跟你一样的坏!”

林晚荣撇过头去,仰天长叹:苍天有眼啊!我生的这个儿子,可比他老子坏多了!

他忍俊不禁,悄悄潜入青璇房中,却见肖小姐慵懒地靠在床上,正望着他轻笑:“林郎”

也不知怎的,他心中忽就泛起仙子的身影,顿时骨头都轻了四两,急急欺上前去,搂住那柔若无骨的娇躯媚笑:“老婆,几天不见,我好想你啊!趁着铮儿、暄儿不在,今天该轮到我了吧?!”

肖小姐身子一酥,脸若涂脂,羞恼白他几眼,薄嗔道:“你这当爹的,就不怕教坏了儿子?!”

哪里哪里,将来谁教谁还真说不定呢!他哈哈笑了几声,将青璇搂在怀中,说不出的温柔。

“便宜你这冤家了!”只看他模样,便知山上发生了何事,肖小姐浑身乏力,躺在他怀抱中,无奈叹了声……

第六百三十七章 入川

夏末秋初,微风轻抚,燥热中已隐隐有些清凉气息。高耸险峻、蜿蜒起伏的山路上,蹄声滴答清脆,扬起的尘灰中,疾速驶来三匹快马。

骏马气喘咻咻,口吐着水雾,不断打着喷嚏,身上积满灰尘,显见已行了极远的路程。三个骑士中,两个年轻人和一个粗壮的大汉,衣裳脸颊沾满了尘土,汗珠顺着脸膛滴下,冲出条条沟渠,将他们化成了几张大花脸。

蜀道艰难,自入了川开始,道路便一直在崇山峻岭中盘旋,所谓的官道也不过是在半山腰开凿出几条小路,狭窄无比,一边靠着险峻的山崖,转过头来,就能看见脚下刀削似的岩壁和奔腾不息的江水。

“林兄弟,快看!”行在最前面的壮汉,早已下了马来,四处瞄了几眼,突然指着路边的界碑,兴奋大呼起来。

中间的年轻人急忙走上前去,与那壮汉并行。这界碑年代久远,字迹斑驳,隐隐可见三个鲜红的大字“叙州界”。

再望脚下,石岸云崖的金沙江挟浪翻滚,来自雪山的岷江川流不息,二江奔流到此,聚焦汇集,水掀巨石、惊涛拍岸,哗哗的巨浪就仿佛漫天的云雪,呼啸着在山崖间撞击旋回,瞬间化作一只桀骜的巨龙,怒吼着滚入长江之中。

“这就是叙州了?”青年男子拍了拍马背,黑亮的脸上露出浓浓的惊喜。

叙州(今四川宜宾)位于四川之南,正处川、滇、黔三省交接部,东跨泸水,西面嘉阳,南临昭通,西界凉山。金沙江、岷江、长江奔涌汇流于此,自古就有“三江入川蜀,一帆到叙州”的美誉。

后面马上的小厮,擦了额头上的汗珠,从马背上取过水囊和糕点递到前面二人手中:“三哥,高统领,先吃点干粮吧!”

自京入川,日夜兼程,那疲累困苦可想而知,三哥接过糕点狼吞虎咽几口,又猛灌一顿清水。冰凉的水珠顺着脖子钻入胸膛,说不出的清爽伶俐,他放下水囊,眺望长江,久久才长吁一口气:“叙州,终于到了,不容易啊!”

“可不就是不容易么?”高统领笑着道:“过了中秋就出发,自北向南、由东到西,横跨京鲁豫鄂四省,没日没夜行了十几天,咱们三人合起来,快马都换了不下二十匹,直到今天才赶到地界,那能容易么?”

“没事,没事,就当旅游了!”三哥嘻嘻一笑,目光幽幽向前眺望。

山路盘旋着,横挂在山腹中,淅淅沥沥往前延伸。又行了一截,却是突然断落了,再也找不到出口。

又仔细看了几眼,依然如此,他蓦然睁大眼睛,满脸的愕然:“坏了,没路了!”

到了叙州界竟然没路了?!这话说出来谁也不信,可它偏偏就真实的发生了!三个人吓得馒头都不敢啃了,急急牵马上前。

果然如三哥所说,才前行了二百丈不到,山崖就已经断落,无论怎样寻找,前方连一条羊肠小道都没见着。望见对面隐隐的青山,高统领吞了口吐沫,怒道:“真他娘邪了,连条路都见不着!难道这叙州,是与外界隔绝的不成?!”

与外绝隔绝显然是不可能的,叙州负山临江、百夷出没,自古就是西南半壁、川之重镇,怎么会与外界没有通路呢?

三哥愁眉紧锁、冥思苦想了半天,目光落到那汹涌奔腾的江水上,忽然眼睛一亮,兴奋地跳了起来:“谁说没有路,这不就是么?!”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三江融合、波浪滔天,掀起的水花撞击着崖壁,直飞达到半山腰际。高统领睁大了眼睛,骇道:“林兄弟,你是说,渡江?!”

林兄弟点点头道:“川蜀自古就是‘七山一水二分田’,陆路水路交互,岸上走不通,那就只有行舟了。”

这江湖交汇处,水流湍急,就仿佛一处通天河,别说木船了,就是一块巨石掉落下去,也翻不起个浪花。高统领目瞪口呆:“兄弟,你别吓唬我,这江水怎么行船?!就算能行船,又有哪个艄公敢摆渡呢?”

是啊,谁敢摆渡呢?!三哥唉了声,默默摇头,眉头紧拧在了一起。

“咦,”身后的那小厮远远的瞅了几眼,忽然惊叫道:“三哥三哥快看,前面好像有船!”

话音未落,便听崖间响起一阵悠扬的山歌:

“喂

菊花开在凉山上,

朵朵鲜花气味香,

郞若有情早开口,

莫等花谢不成双”

自脚下的山崖壁中,缓缓行出一叶竹排,上有老少二人,左右各持一只竹篙,缓缓撑水而行。歌声正是从船上飘来,那竹排仿佛风浪上的树叶,颠簸起伏,摇摆不定,却始终不曾掀翻。

真有人撑船过河,还是用这样简陋的竹排?!高统领眼睛瞪直了,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三哥早已跳了起来,甩臂大呼:“大叔,大叔,能不能载我们一程,我们要过河”

那水流湍急,他喊了几声,船上人才听到。二位艄公转过头来,却是一个健硕的老者和一个清秀的少女。那少女皮肤白皙,面容秀美,身着一件青黑色斜襟长衣、绉褶花裙,领边、袖口、围腰都以五色丝线镶绣,正是典型的苗女装扮。

小船缓缓停了下来,苗女转过头来,望了他们几眼,惊奇道:“你们是华家人?!”

这少女的华语带着川音,清脆甜美,几人听得舒服之极,三哥急忙点头:“是的,是的,我们都是华家人!小姐,我们有急事要过河,能不能请你行个方便,载我们一程?!”

少女转过头去,向那老者道:“阿爹,这三个华家人要过河,要不要捎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