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兀术带先锋军到来时,整个浚州竟无半点防备,完颜兀术大喜过望,当即带兵冲击浚州城。
正在享乐的梁方平听闻敌军攻打进来,提着裤子?就往外跑,带着他的人马抛弃了浚州城,向黄河对岸溃逃。
这般动静被赵桓派来守在南岸的何灌远远望见,连忙叫下属立刻烧毁浮桥,不?许任何人渡河过来,而他自己在下达完烧桥的命令后?,屁滚尿流地带着兵马朝来路奔逃。许多还?在浮桥上的宋军没来及的过河,便被火势逼得跳河或逃回北岸投降了金人。
完颜宗翰派这些投降的宋军去搜刮渡河工具,看着这些本是宋人的士兵狗腿一般从?各个地方抢夺渔民的船只,帮助金军从?容渡河,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对兀术说道,“我早就看清南朝腐朽不?堪,若谙班勃极烈早些同意我们南下,东京城早就在我们手中了。”
完颜兀术站在烧毁的桥头观看女真人们小心翼翼渡河,闻言道,“南朝的皇帝不?信任有能力的官员,今天守浚州城的将领但?凡有所抵抗,我们都无法渡河过去。”
“哼,燕云之?地本该属于我大金,都怪宗望能力不?足,连个武德帝姬都拿不?下。否则有西京八州在手,东侧我便没有后?顾之?忧带大军攻打平州,到时候燕山府及其六州县亦落入我手,燕云十六州可成为大军的后?盾。”说到此,完颜宗翰冷笑地盯着完颜兀术,毫不?避讳地表达对二太子?宗望的不?满。
没有燕云十六州,他们如今南下的风险增加了十倍,不?仅要警惕宋国的各路勤王军赶来,还?要警惕燕云地区对他们的后?方进行堵截,不?得不?分兵牵制。这一路上完颜宗翰连觉都没睡安稳过,更别说搜刮金银财宝和女人,在他看来这都怪表兄弟完颜宗望没能压制住宋军。
“武德帝姬狡猾奸诈,换了谁守西京,都是一样的结果。就如堂兄你始终没办法打下燕京一样。”完颜兀术毫不客气地站亲哥哥,金国的几位太子?之?间派系分明,阿骨打去世后?,他们和宗翰之?间的情谊便只剩一层表象,还?能同心同德也不?过是为了南下侵宋而已。
完颜宗翰脸色骤变。他身旁的汉臣见状连忙出来打圆场,请两位大佬渡河。
看那些宋军渡河十分简单,到他们这些北方旱鸭子?这头却是晃得两个金国太子?差点吐出来,好在渡河的时间短而顺利,没有宋军的干扰,他们快速登上了黄河北岸。
为了迷惑和分裂宋国君臣,宗翰一边急行军,一边派出使臣向大宋朝廷传达‘割地议和’的提议。声称只要将黄河以北的地区割让出来,大宋称臣,金军就不?会继续攻打过来,和平与好日子?就到了。
“怎么办?金人打过来了!”朝堂上,赵桓已经掩饰不?住心中的恐慌,向自己的心腹大臣们慌乱地问策,“既然金人说可以议和,不?妨就和他们坐下来谈一谈吧!”
朝堂上的投降派们纷纷迎合,主张不?要反抗敌对,要按照金军的条件进行和谈。
“官家说的有理,金人来势汹汹,已经到了黄河南岸,事已至此,不?如就依他们所言,将北岸国土割让出去,想?必满足了金人的贪欲,他们便不?会再?发动战争。”
“正是正是!听闻只要不?抵抗,金军便不?杀人。投降的几座城池的军队都被金人收编,没有遭到屠戮,说明金人是讲道义的啊。”
“金人已经兵临城下,还?愿意主张议和,显然他们南下只为了掠取金银财宝,目光短浅,不?如先割地议和,保全实力,等他日我军准备充足,再?行收复国土之?策略。”
眼看这群满脸求生欲而毫无廉耻之?心的官员怂恿官家议和,李纲等人怒发冲冠,陈和甚至直接对几人破口大骂,痛斥其为卖国贼。出卖燕云与两河百姓,岂不?是卖国之?贼!说什么保全实力,不?过是贪生怕死,只想?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罢了!
这群人高高在上,富贵通天,生怕顽强抵抗触怒了敌人,而失去小命。如今打着为国为民的幌子?投降求荣,竟没有半分羞耻的模样!
“官家!依臣所见,敌人贪得无厌,且狡诈多端,已经兵临城下必岂能真心议和,为今之?计,只有殊死一搏,守住东京城,等待勤王大军到来方可驱除鞑虏!”陈和大声说道,浩然正气竟叫纷乱的朝堂上安静了一瞬。
但?马上又有人说:“勤王大军不?知何时能到,那金国二太子?在外拖延住了大军,东京城又该如何是好!若此时不?议和,东京城被攻破,我等便是千古罪人!陈御史可敢担责?”
“东京城固若金汤还?有禁军数十万,如何守不?住!除非有人吃里爬外,里应外合,私通敌人!”陈和对那人怒目而视。
拱卫京师的四?大禁军说是有四?十万人,实则只剩不?到二十万,剩余的皆是吃空饷的。只有天武军孙鸧部近几年补全了编制,其余部队兵马皆空余大半。赵桓也是登上皇位后?才发现禁军吃空饷之?事,于是更加恐慌不?安,陈和与李纲等人无论如何劝导主战,他也没有雄起的信心。
他只想?着禁军这点人,哪能拿出去抵抗金军,最好留在自己身边保护他的身家安全。
他对主战的官员露出为难的迫不?得已的表情说:“如今金国大军兵临城下,我们却没有大将率领军队,肯定不?是金人的对手,不?如先议和,拖延时间等种师道他们大军来到。”
陈和:“官家忘了,您的亲妹妹武德帝姬曾率领两千天武军大败金国二太子?,东京城现在有二十万禁军,比之?两千胜算更多百倍。”
“武德帝姬一介女流又乃带罪之?身,不?可领兵。”赵桓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官家,大宋已到生死存亡之?际,怎能继续拘于小节,武德帝姬对战金人有充足经验,亦有战果。现今东京城最缺的便是时间等待勤王大军,有她在,危机即刻可解!”
“不?必再?说,议和一事朕意已决!由知枢密院事李棁出使金营议和!”赵桓重?重?拍在椅子?上,怒道。说完便起身匆匆离开?,留下朝堂上的官员们再?次陷入纷乱的议论当中。
韩离素离开?时被内侍官拦住,官家要召见他。
“妹夫,议和之?事你怎么看?”交泰殿里,朱衣的赵官家站在幕帘之?后?,由内饰们服侍着吃酒,浑浊的声音透过帘子?传到大殿中央。
听赵官家称他为妹夫,韩离素挑眉,不?动声色地道:“议和有道理,主战亦有道理。不?过官家才是独断朝纲的决策之?人,臣听官家的。”
“朕议和乃是为了大宋百年基业,乃是为了大宋的百姓,李纲他们只想?保住东京城,根本不?将朕放在眼里。”幕帘里头的人影呵斥内侍继续倒酒,说道,“在这些人眼中,朕的安危比不?过一座东京城!比不?过两河的百姓!”
“妹夫你说,朕乃天子?,朕所在之?地才是大宋,对不?对!”
赵桓的声音带着怒意和醉意,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根本没注意到外面的人并未回应他。
“朕要河北河东,那河北河东百姓才是大宋百姓,朕不?要他们,他们就是流民!朕就是大宋,大宋即是朕!”
半晌,发泄够的赵桓终于想?起外头的翰林学士,他叫人掀开?幕帘,只见韩离素垂手立在那里,神?态平静,并未因听到皇帝的这番话而露出异样。赵桓叫他到近前来,醉醺醺的低声说:“妹夫,听闻你和八娘琴瑟和鸣感情甚著,那你该明白?,朕将她们送到金陵是什么用意。”
此时,便成了他赵桓提前将女眷们送走的了。
不?是,也得是。
“朕一心保护她们,却有人非要让朕寝食难安,你说朕该怎么办。”赵桓醉眼紧盯着韩离素的脸庞,赤裸裸的胁迫,“禁军乃是朕的亲军,如今却被武德帝姬在一旁虎视眈眈,满朝文武皆盼着她来统领禁军抗金,丝毫没把朕放在眼里,妹夫可愿帮帮朕。”
原来赵官家意在此处,韩离素明了,“官家要罢免李纲等人?”
“他们算什么。”赵桓嗤笑,从?桌案上扔出几张折子?,韩离素捡起来打开?,奏折竟是种师道、呼延庆、姚古、折可求等将领的上书,皆言大军正在到来的路上,又言东京城兵马可由有经验的武德帝姬统领,以拖延时间等待勤王大军。这部分瞧着还?算委婉,更有大批来自西京、燕京的求救帖,皆希望武德帝姬回燕云领兵,直言燕云之?地百姓心之?所向。
“你瞧瞧,朕竟不?知,十娘何时已经笼络了大批武将,连蔚州一个小小指挥使都来上书为她求情。”
韩离素慢慢抬眼,和双目通红的赵桓对视,只见赵桓眼中肃杀之?意毫无遮掩,“妹夫你替朕走一趟毫州,有十娘在,朕睡不?安稳。”
“朕不?安稳,金陵的女眷们便同样安稳不?得。”他阴沉地道。
“臣愿为官家分忧。”此时说什么都没用,没有自己也会有他人代之?,韩离素假意应下来,对赵桓彻底失望,议和、杀将,有这样的君主,大宋即便度过此次危机,未来迟早也会夭亡。
当日,东京城南北两道门同时开?启,翰林学士韩离素一人一马从?北门而出,奉赵官家命令前往毫州方向秘密行事。知枢密院事李棁前往金军大营方向议和。
所有人都不?知道,当今的新官家,大敌当前要杀自己的亲妹妹。企图染指兵权的武德帝姬在他眼中比金军更可恶更该杀。毕竟,只要委曲求全,割地议和,他便仍是大宋官家。而兵权易手,军心旁移,却直接威胁到了他屁股下的龙椅安稳。
赵桓甚至阴暗地想?,都怪父亲赵佶老糊涂将武德帝姬派到燕云地区巡抚,若她不?去燕云,燕云便不?会与金军发生战事,金军得到了燕云地区,肯定不?会继续南下。如今金军大举侵宋,都怪十娘在燕云挫败了他们,才使对方得不?到满足起了侵宋的念头。
十娘之?罪,早就该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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