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泽面色难看,却依旧向武德帝姬点?头?示意知县所言不错。他在登州时,尽可能?减少附加的苛捐杂税,导致缴纳给中枢的税赋比其他地方低很多,朝廷因此对?他早有?不满。
赵芫知道知县等人不怕她问罪,但要?她就这么放任对?方,怎么可能?。单为?了被逼反的梁山泊百姓,也不能?让这几个人活着继续盘剥下去。
赵芫:“那便将小吏松绑吧。”
知县等人露出得意的微笑。
“将知县等人押下!”
还不等他们笑完,赵芫立刻又下令,众人闻声色变,知县吴某人失态质问:“武德帝姬以何等罪名逮捕我等!我等尽忠职守,效忠朝廷,难道还做错了不成!”
“你是帝姬,不是巡抚大臣,你无权羁押我们!”
然而这群侍卫是跟着赵芫走过金国回来的,赵芫如何命令,他们就如何行事,三下五除二?就将知县六人捆绑起来扔在地上?。
赵芫从椅子里跳下,手里捏着实心玉石镇纸,走到怒骂她的知县面前,将他的手踩在地上?,稚嫩可爱的脸颊上?露出无害的笑容,“我非巡抚大臣,但我是武德帝姬,享受百姓的供奉。”说着举起镇纸对?准知县保养得白皙好看的手。
所有?人都猜到了她要?做什么,宗泽大惊失色,立刻上?前阻拦。
然而赵芫的动作太快,小手捧着镇纸向下砸出了一道残影,随之?而来的是知县吴某人杀猪一样的惨嚎声。
其他被捆缚的县城官员瑟瑟发抖,语无伦次地大喊大叫起来:“武德帝姬你疯了,你不能?如此对?待我们,官家会严惩你!官家会为?我们报仇的!”
回应他们的是砸在知县另一只手上?的镇纸。
“啊我的手!我的手!”知县痛的满地打滚,手心手背血肉模糊。
赵芫微笑:“可惜了,以后写不了字,大约只能?告老还乡了吧。”
恶毒!太恶毒了!其他官员叫骂的声音更大了,同时呼喊救命,希望门?外的衙役能?进来将他们救出魔窟。但他们来时胸有?成竹,根本没召集衙役手下,门?外早就被赵芫带来的侍卫看守起来。
堂中哭诉的农民?们已经看傻了,呆呆地缩在角落里看着这些对?他们来说无比惊悚的画面。
“武德帝姬,不可如此!”宗泽拦在赵芫面前,“即使要?治罪,也不能?动用私刑啊。”
“是啊,是啊,我等无罪啊!”被困的人哭嚎。
“你最好给我闭紧嘴巴,”赵芫此时烦透了这群地方文官,对?拦住自己的这个前登州知事举起染血的镇纸,甜甜地冷笑,“否则,你还能?平调到其他地方做知州的命运,就在今天结束了。”
眼见武德帝姬对?宗知州生怒,呼延庆连忙来劝,生怕发疯的帝姬把宗知州也给砸了,“帝姬,宗知州与这些烂人不同,他在登州时体恤百姓,降低赋税,百姓皆敬重爱戴宗知州。”
赵芫怒气稍稍缓和,对?宗泽道:“你既然与他们理念不同,为?何还拦着我?”
“帝姬所为?,只为?泄愤,解决不了根本。”而且废掉文人双手的行为?,实在太过毒辣,宗泽很难接受。
“难道不该泄愤?!宗知州可知,梁山泊发生暴动民?变,便是因为?此地的百姓活不下去了,只能?站起来反抗朝廷。”赵芫说道,“如此滔天大罪,本地父母官万死?难辞其咎。”
“……那也该上?告朝廷,依朝廷律法?问罪。”
“上?告朝廷,给他换个县继续当知县?”
宗泽无言以对?。大宋的基本体制就在这里。
小帝姬朝着他犯了个白眼,从他身边绕过去,走到哭嚎的县官面前,一个一个问他们,“张寿县百姓被逼反,你有?罪还是无罪?”
这种罪名,谁敢认?
一个个哭着剧烈摆动脑袋:“无罪,我们无罪啊!”
“很好。”赵芫也不稀罕他们认罪,就按照顺序,从左往右,一个一个将手踩在地砖上?,用镇纸砸。
凄惨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六名县官,砸到最后一人时,那人已然四肢瘫软,裤子湿了一团,“帝姬饶命,我有?罪!我认罪!不要?砸了。”
认了罪,被朝廷收押,还有?运作的机会,不认罪,现在就被砸烂双手,日后就算武德帝姬被清算了,他也当不了官了。
第029章 狂妄!
赵芫扔开已经被砸出蛛网般裂缝的镇纸, “这位…宗相公,你听见了?,此人承认逼反了?良民, 梁山泊的乱军就是他们的罪证。劳烦你写张状子,让他按个手印。”
宗泽沉默半晌,饶是他为官数十载,应对各种突发事件经验十足, 此时也呆了?好一会?儿,“武德帝姬……你可知你今天所作所为,会?给?你自己带来什么样?的灾祸?”这个世?界容不下一位太与众不同,太胆大包天的帝姬。
他原本?也以为武德帝姬之名只是官家身?边的宠臣为了?讨好官家胡乱编造出的奇人异事, 胡乱编造,所以官家能容得下她,宗室能容得下她, 百官能容得下她。可今日之事, 已经完全说明这个孩子…的确生而不凡。
“死?不了?, ”赵芫笑嘻嘻的, 毫无畏惧之色,宗泽不知武德帝姬究竟懂不懂自己的处境。
“而且, 我还要送宗相公一份泼天功劳。”
“愿闻其详。”已经掺和进这桩大案的宗泽只能继续听下去。
“把他们带出去关?押进牢房。”赵芫对按住县官的侍卫说道。待堂中众人离开,只剩她与宗泽、呼延庆三人, 才?缓缓说道, “宗相公,呼将军,你们也知道此地有乱军起义, 朝廷为此兴师动众调动西北大军、筹备百万粮饷,只为平乱。”
“可今日我们都瞧见了?, 所谓乱军,恐怕都是群被逼反的百姓农人,罪魁祸首乃是本?地官员。大家都是惜命的人,农民们如果不是活不下去了?,怎么会?揭竿而起呢。”
宗泽、呼延庆神?色微变,武德帝姬这是将朝廷的遮羞布彻底撕开了?,呼延庆不说,他身?为高级武官,对民情了?解甚少,宗泽闻言却?是无法反驳,官家御极至今,百姓的日子越来越难过,有人起义是迟早的事情。
可有什么办法呢,谁叫官家就是官家,像他这样?的人能做的只有尽力为百姓争取生存下去的办法而已。宗泽微微侧身?,目光不曾落在武德帝姬那张纯真无邪的面?孔上,惭愧地朝天拱手,“官家受小人蒙蔽,都是吾等无能。”
呼延庆连忙道:“我亦有责任,未能为官家分?忧。”
啊这……不是自己的锅,别乱背好吗,赵芫扶额,这就是古代忠臣的弊病所在。
呼延庆不解地问:“何为‘背锅’?”原来她一不小心?把心?里吐槽说出口了?啊,只好胡乱解释一下糊弄过去,赵芫不能明着说赵佶昏庸无道,怨愤君王无道,那是有反骨的倾向,忠臣们可不喜欢这样?的人。尤其作为儿女,更不能喷老父亲,否则不忠不孝标签妥妥的。
忠臣:错的是蒙蔽君主的奸臣。作为臣子,勇斗奸佞属于分?内之事,斗不过,怪我自己没本?事,和君主没关?系啊。
她握拳咳嗽两声,把话题拉回来:“虽然梁山泊起义情有可原,但朝堂法度在此,必定要派军镇压。走投无路的百姓们何其无辜?”幼稚的声音缓缓地,“两位相公既然路过此地,不如救一救这里的百姓,将被逼反的乱军诏安回来,重新给?他们分?配良田,回归良民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