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上京,就在都勃极烈的面前,这场官司轰轰烈烈地打起来了。

这次可没有什么前朝的地方官凭公道论了,这里甚至不是韩家人能来的地方。

朝堂上一大群人,每一个都是彼此的亲戚。

大家看到那份签满了名字的奏表,每个人都叉起腰,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气:

“兀术,你不该呀!你这孩子怎么就忘本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你在我手上撒尿时我就该知道你是个坏孩子!果然你一点也不念族人的旧情啦!”

外交团还没走远呢,自然是什么有用的协议都没签下,燕云也要不回来,可吴乞买很友善,给了他们除归还燕云和不打仗之外一切的友好承诺,还留下了几位道士给他讲讲长生的道理。

现在道士们看到这一大队的骑士押着半死不活的证人在上京的大道上跑,每个人都兴奋极了,抻着脖子看个不停。

“咱们没这么搞过曲帅。”尽忠小声说。

长公主说:“人家这是亲戚的搞法,虽说声势浩大,最多也不过是给完颜宗弼骂一顿,夺了职,扔回家里享清福去,哪像咱们。”

“曲帅也活得好好儿的。”尽忠还是很小声说。

“你觉得可惜?”

“奴婢不曾说这话。”

过了一会儿,尽忠又小声说:“不过要是写联名奏表揭发他”

长公主瞪了他一眼,尽忠就不贫嘴了。

“说正经的,”赵鹿鸣说,“完颜宗弼就甘心受罚,闭门思过了?”

“信上是这么写的。”

“嗯,你也说你从来不贪钱哪。”

作者有话说:

第496章 第九十五章[VIP]

自然不是每个完颜都非要指责完颜宗弼的。

一来完颜阇母毕竟是太祖皇帝的弟弟, 完颜宗弼却是太祖的儿子;

二来还有些正常人,知道完颜宗弼做得对。

在完颜阇母派发表了意见后,还是有些声音的。

他们说:怎么, 咱们女真人就这么不容人, 拿了战利品还不够,非要再去占人家的房子人家的地,还有那山,不让老百姓进山樵采,他们冬天怎么过?

哦,你说冻死几个草芥不要紧,草芥种的粮你吃不吃呢?草芥修的城你住不住呢?怎么, 咱们女真人是生来后脑勺长了反骨,放着好日子不过, 非要和辽主死磕吗?

不是?咱们同辽主死磕,都是因为辽主往死里作践咱们?哎呦你这不是挺明白的?那你就非得给投降的人逼反了再来一遭?

立刻就有老派的女真贵族分辨, 一来这不一样, 咱们圈地圈山那都是为了练兵养马,二来就算咱们占了些地, 那还不是他们辽人坏透了,害死了咱们的儿郎, 咱们这是以直报怨!

可这理由也站不住, 你说的这些事都在律法里, 你干什么不依律而行呢?你说女真人不需要守法度?那好啊, 咱们来论一论都勃极烈就坐在上面,你凭啥就因为人家拿了些财物, 你就给人家从御座上拖下来打!

双方吵到这里,都勃极烈那张脸就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紫一阵, 最后骂道:

“闭嘴!”

大家不吭声了,还是有点不服气,但都等着都勃极烈圣裁。

都勃极烈就叹了一口气:

“宗弼啊,你还年轻,行事确实有不妥帖不谨慎之处,燕山府暂时就不要回去了。”

下面的完颜们一阵骚动。

有人出来劝解:“陛下,秋麦已熟,正是南下之时,临阵换将,大不吉啊!”

立刻就引起了另一群人的反弹:“怎么,独这个小娃娃能领兵,咱们都是吃现成一路至此的么!”

都勃极烈说:“都不要吵了!我说的!让他闭门思过去!”

大家就眼睁睁看着这孩子行了个礼,灰溜溜地走出去了。

有人还在痛心疾首,这些是脑子清醒又不清醒的。

有人就特别清醒,已经丝滑地进入下一步了:“陛下,既然宗弼解除了兵权,咱们东路军可不能没人领兵呀?”

说到重点了。

东路军的都统,原本是完颜宗望,完颜宗望死后这大半年一直是由完颜宗弼代管,现在完颜宗弼因为年纪轻资历浅不谨慎等等问题被搞下来了,那领兵的该是谁啊?

谁在这位置上,谁拥有了至少两万余的女真精兵,还有十几万的仆从军这十几二十万人,每个人都为他的一个命令而战,为他的命令生,为他的命令死。

这是多大的权力!

权力后面的东西就更不用说了。

这些宗室们很快开始窃窃私语。

他们的确都打过仗,但既然东西两路军留下的是完颜粘罕和宗望,就证明了这几位是经历了时间考验的。

作战勇猛,能为大金开疆辟土,威望高,能服众,脱颖而出,因此才成为了统帅。

这些待在上京的人呢?

当年女真全民皆兵,没有哪个完颜能与战争脱钩,他们也打过仗,可没有完颜粘罕与完颜宗望出色,又或者是受伤与年岁的原因,因此留在了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