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夜照着他的后脑勺打了一巴掌:“你自己说,该不该打!”
儿子“哇!”地一声哭出来:“爹爹打死儿吧!儿什么都不说啦!”
吴敏上门时,就看到这疾风骤雨,血花飞溅的一幕,连带着一大群登门贺喜的宾客,每个人都想冲上去劝,偏偏老头儿跟疯了似的,怒吼道:“谁也不许劝我!谁要是劝我!这逆子我就送到他家里去!”
听完这话,还真有几个人偷偷嘀咕:“二衙内虽说天真了些,也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呀嗯郭京那档子事不赖他,那是吴敏坑张公所致。”
“这次呢?”
“李纲没当上枢密使,吴敏指不定怎么着呢”
吴敏就很不高兴,说:“嵇仲打儿子,与我有什么相干!”
那两个嘀嘀咕咕的就吓了一跳。
可就算是这么机敏的吴敏也问不来缘由,最后只好看看衙内被打得脸色都变了,推他们一把说:“愣着干什么,一起上去拦!”
这就成了汴京城的一个谜。
人人都很好奇张叔夜为什么打儿子,但是张叔夜守口如瓶,晚上被老妻埋怨,新任枢密使宁可睡地上的凉席也不说出来。
大家就悄悄去找张衙内打听,张家有下人声称:“别说你们,就连我们大公子也偷偷去问过,也问不出呢!只说二公子而今变了个人似的,伤势略好些,每日里除了在书房里就是去军中,竟叫那一顿打开窍了!”
有几位家中也有衙内的相公就回家找夫人商量:“看张叔夜升官打儿子,竟颇见效!要不等我升职时,也打一顿试试?”
张叔夜打孩子的时候,时间就到中午了,赵鹿鸣一边吃饭,一边就张叔夜的思路和几个人聊天。
其实这不怎么体恤人,她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她习惯一边吃饭一边聊工作,可她是大老板,下面的人很难将注意力分给饭菜,通常他们连哪一口咸了淡了都不知道。
刚开始他们不吃饭,专心听老板说话。
但长公主说:“你们怎么不吃呢?”
大家就得赶紧吃,但吃得少,毕竟老板问你,你满嘴都是东西,不失礼么?
有次陪她吃饭的李世辅夹起一个圆圆的丸子,轻咬了一口,咬过之后发现殿下正盯着他,他才发现自己刚刚那一口压根是咬在空气上。
殿下叹气,从此之后就很少叫李世辅一起吃饭了,李世辅就很伤心。
尽忠说:“你这笨人,你看看虞允文,他吃的那叫一个香甜!殿下看他吃就开心!”
李世辅就很疑惑:“我也纳闷,殿下冷不丁就问他一句,他怎么每次都恰巧嘴里没饭?”
“他吃东西虽快,嘴里的东西却不多!每次殿下一问,他立刻就将嚼完没嚼完的一起咽下去,自然就不失礼了!”
这次陪长公主一起吃饭的是她的女官和客居在艮岳的李清照,大家吃得还是很斯文,而且很小心。
果然长公主就说话了:“我想给李良嗣一个特使之职。”
几个女官互相看一眼。
有人说:“殿下重情重义,总记挂着臣下的安危。”
李清照说:“殿下若是记挂李公安危,如此也就够了。”
“若不止呢?”
“若殿下不止记挂李公,”李清照说,“恐怕李公一人任特使,还不足够。”
长公主就有点意外。
这算是一个小培训。
她身边有一支女官队伍,平日里替她抄写一些文书,还会将各地道官送来的奏报分析整理之后呈上来,这是很不一般的事,原本这支女官的首领寻思给她们起一个很响亮的名字,但梁夫人说:“不如就叫针线处。”
有小女官不服气,说咱们动的是纸笔,是替殿下分忧的正经事,又不是针线女红,为啥要叫这个名字呢?
梁夫人就说,咱们现在离替殿下分忧还远着,寻个不起眼的名头,和光同尘,不好么?
后来小女官们在长公主开会时,总尝试着自己也写点有见底的东西,却发现确实还写不出来。
大家又老实了,老实干活,老实读书,艮岳里有的是书,偶尔殿下还会给她们上上课。
一般上课时,大家的表现还是很稚嫩的。
自然稚嫩,她们人生中前十几年接受的教育和成国长公主的其实差不多,都是要注意自己的品德修养,再注意勤劳做活,关心照顾家人,反正只要家人满意,整个社会就不会给她们提更多的要求了。
这样出来的小女官,和朝堂上斗得跟乌眼鸡似的相公们自然是不能比的。
但李清照和梁夫人就与这些小女官不一样。
一个是饱读诗书,一个是经历过人情世故,有着不同寻常的精明和见识。
比如说现在李清照就提出一个想法:
“李公只一人,殿下若是想用功夫,不如多给李公派几个助手。”
长公主说:“什么样的助手?”
败家的助手。
李清照说。
大宋现在的经济状况其实不太好,毕竟半壁山河都变成了战场,而大宋在战场上是不能赚钱,只能花钱的。
但殿下还得继续花钱,而且如果殿下能够继续花,使劲花,花得豪迈,花得败家,花得根本不考虑回报和后果,那就很可能得到一些新的收获。
李良嗣在金国还没有建立起一个完整的情报网,他认识一些中下级的官员,但高层只有一个人,还是一个并不算铁杆盟友,只能说是投机的冒险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