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计过来给他们这桌摆上果盘,被张衙内一把推到一边。
张衙内眼前没有暗,他激动地站了起来。
窗外有马车经过,车帘卷起,里面正坐着一个少女,侧脸叫这满街的灯火照得十分清晰美丽。
他一站起来,韩世忠两口子也都看到了。
两口子就呆住了。
张衙内冲出去了。
赶车的那个面白无须的年轻人看到了这一幕,他冲前面喊了两声,又冲着窗里站着的韩世忠和梁夫人挥了挥手。
马车加快了些,逼着在街上慢慢晃悠的行人往两边闪去,行人自然要骂几句,但车夫不听骂,车夫拉着车跑了。
张衙内又惆怅地走回来了。
这对于公子王孙或是平民百姓家的青年,都是很寻常的事,在街上见到一个美貌少女,惊鸿一瞥,一闪而过,只要少女不说自家住在何处,人海茫茫,哪有什么联系方式能找到她。
对于张衙内来说,这就是他第二次努力。
前两次都很不走运。
好在还有第三次。
他坐下,苦着一张脸,噙着两包泪,说:“难道真就没有缘分,我再也找不见她了么?”
有点如坐针毡的两口子就立刻安慰他。
天涯何处无芳草,对吧,非要偷偷摸摸出去沾花惹草吃定了老爹这顿打,对吧,那满大街都是青春可爱的小娘子,随便给哪个小娘子送个定情信物都可以吃到这顿打,何必非要盯着那一个不放呢?
张衙内说:“我不是不放,我只想知道她府上何处,来日她家若是遇到什么大事,我也可以帮她一把!”
韩世忠就沉默地看着他。
狗屁,他想,都是男人,他还不知道这人心里想啥呢?只要知道她在哪,那情书就可以一封接一封写起来,紧接着就琢磨起翻墙入户的事了!
小伙计又走过来了,这次是给他们上一些咸津津很有味道的小吃,还有冰镇的果酒。
他说:“衙内,我看刚刚那个车夫同韩将军打招呼咧!”
张衙内猛然盯住了韩世忠。
“你认得她?”
这是张衙内为了爱情所做出的第三次努力。
“大概就是如此,”梁夫人一边说,一边将那块玉佩呈上,“这是他爹给他的玉佩,足见他的诚意。”
长公主很感慨:“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撞破墙啊。”
有人捂着嘴乐。
长公主说:“正好,明早请张公来艮岳一叙。”
作者有话说:
第477章 第七十六章[VIP]
有件事其实大家忽视了:
张叔夜还不是枢密使。
那份诏令还没下。
当然, 大家都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围绕着到底谁能成为这位主战派监国公主第一位枢密使,整个朝堂已经鸡飞狗跳了很久, 包括但不限于从市井开始造谣, 造黄谣;在朝堂上吵架,大吵架;吵架变成打架,大家抡笏板跳起来砸人;不如下毒整死李纲相公的反对派吧,说干就干!
都已经打到这个程度,主战派与主和派就要开始街头火拼,焦头烂额的长公主劝完一边劝另一边,终于是将这沸反盈天的一锅粥给按下去, 李纲的枢密使梦想也就彻底完蛋了。
李纲既然不能干这活,种师道又已经战死殉国, 文武里确实也没有比张叔夜更合适的人宇文虚中倒不错,宗泽更不错, 可前者长公主觉得不够知兵, 后者略好些,但不多, 而且在朝堂看来资历还不如宇文虚中。
所以只有张叔夜了,朝廷再挑剔也没什么能挑剔的, 这人派别不错, 主战, 但是文官出身, 知兵能打仗,又不像李纲一样有一大群门生故吏能结党。
两边妥协也只能选他, 长公主也是这样做的,虽然还没下诏令, 但已经叫张叔夜熟悉一下河北河东两路的防线布置,后勤粮草路线,这就不算暗示,而是明示了。
诏令也只在这一两天,长公主再找张叔夜谈谈,听听他对金作战的一些看法,就该发明诏了。
所以张叔夜家就挺热闹。
同僚过来登门拜访,张叔夜一概推说不在家,不愿给人瞧着轻狂,可张家自己的亲戚也要登门,这个是拦不住的。
每一个人登门时都喜气洋洋,区别是有人高声地祝贺,被张叔夜很严厉地阻止;有人小声说自己只是来看看,但眼珠滴溜溜地都透着一股得意劲儿。
张叔夜只好对着每一个人叹气,说:“难道这是什么儿戏般的美差?而今金寇贼心不死,朝堂上有的是相公比我更有见识,西军将门亦有许多宿将,那都是在虒亭,在真定与金人鏖战过,知根知底的,我有什么?我不过是剿过几次盗匪,你们也不要太高看了我,一来焉知不是空欢喜一场,二来这两年围城难道你们不曾见?这可是生死的大事啊!”
他这样说,勉强劝退了一些欢喜的亲戚,可他自己的儿子他是劝不住的。
大儿子很稳健,知道爹爹要升官,私下约束着自己的妻儿和岳家不说,还要时时查看着从汴京到河北河东两路前线的官路是否畅通,运粮运兵可有什么阻碍。
小儿子就一直很飘飘忽忽的,张叔夜说:“你闯了几次祸,侥幸我还没被你气死,你要是这几日再给我闯个祸,你也别做你那些梦了,直接去丁忧好不好?”
小儿子就吓得说:“爹爹!我一定谨言慎行!”
七夕夜,这不是张叔夜的节日,他也没同儿孙们一起过,两个儿子都生了女儿,儿媳自然要带着女儿结彩楼,忙着抓蜘蛛,烧香祝祷,又同几个邻居家的女郎往来小聚。
他这一天就正常上班下班,回家吃饭,吃过之后又出门遛遛弯,等回来时,发现老妻不在。
有点诧异,但张叔夜没去问,认为多半她也同儿媳和孙女一同吃喝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