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衡宁这样的人真的很能给人安全感,温言书光是听着他的声音,就觉得心情平复了许多。
于是他又回头望了衡宁一眼,那人居然弯着眼睛朝他笑了笑。
衡宁鲜少露出这么温柔大方的效益,温言书看着那双褐色的眼睛愣了愣神,耳根子“腾”地红起来,也顾不上什么紧张害怕了,摔上门便逃之夭夭了。
这家伙吃错什么药了,怎么一个多月不见就变性了?温言书心脏乱跳着冲下楼,完全忘记了那双躲在楼道里窥伺的眼睛。
房间里,衡宁给胖子打了个电话,接着不久就接到了老丁的来电。
他莫名觉得有点紧张,似乎有隐约的直觉压迫着他的喉头,但他还是很快接通了电话:“喂?丁教授?”
“衡宁啊。”老丁的声音一出,衡宁便下意识屏住呼吸。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事情必须要跟你提前说一下。”老丁委婉而犹豫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这个案子难度真的非常非常大,我希望你可以做好一切皆有可能的心理准备……”
这段时间,老丁为了衡宁的案子也是忙得焦头烂额,但却是越忙越觉得心冷
虽然他这么多年的辩护经验已经告诉他自己,这样的案子根本就没有胜诉的前例,但等他咨询过法院、检察院的朋友,又来来回回把衡宁当初的情况事实反复研究、和同行探讨,结果发现,越是了解案情,便越觉得胜诉无望。
衡宁怎么可能听不出他这句话的意思,他捏着手机的手收紧了,直到渗出一层细汗,面上的表情才故作轻松地舒展开来。
“没有关系的丁教授。”衡宁道,“不用顾虑那么多,只要我自己尽到全力就好。”
衡宁轻轻捏着自己的眉心,努力让自己的预期听起来没有那么多无奈和失落:
“我只是想要再努力争取一下,否则我不甘心。”
?
作者有话说:
未来要自己争取,老婆也要自己争取,是男人就全都要!
第71章 无问西东10¥
▍衡宁似乎能给他带来所有关于家的幻想。
温言书出门的时候特意留意了四周情况, 这段时间搞得他多少有点风声鹤唳,连隔壁遛狗的阿姨都觉得可疑。
好在这里离单位近得很,融进他熟悉的集体环境之后, 焦虑的情绪很快就被缓解了。
何思怀比他来得早,一看师父到了, 立刻蹬着转椅从隔壁桌飞过来:“咋样?”
温言书细细想了想, 凑过去,压低了声儿严肃道:“诡异至极。”
何思怀立刻捧场地睁大眼, 惊悚道:“我靠, 怎么说?”
“跟变了个人似的, 殷勤得要命。”温言书说, “居然还主动爬我的床!”
何思怀愣了半天, 才发现自己在不经意间被秀了一脸, 骂道:“大爷!我问的是跟踪狂的事情怎么样!”
温言书逗他逗得开心,咯咯笑了半天才冷静下来, 正经道:“调不到监控,怀疑那人就住在我们楼里, 衡宁在家里守着, 让我出来钓鱼。”
“卧槽……”何思怀一听对方就住在那栋楼里,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好变态啊……”
温言书仰面躺倒在椅背上,长叹息:“我说了干我们这行危险得很。”
这段时间, 温言书和何思怀的报道立了大功,便也换来了一段理所应当的清闲。
温言书趁机给何思怀科普了一把他入行的这些年,所遭受的非人的待遇:“当初报道你们那事儿的时候, 我刚入行没多久, 新人初出茅庐就搞了个大的, 可真他妈的开了个好头。”
那段时间,他努力调查宁昌异常行为矫治学校的犯罪事实、花大量笔墨跟踪报道,对老师、家长、学生进行全方位的采访,在做出报道的同时,也为案件的推进提供了大量的证据。
也正是因为这么一个“开门红”,温言书从新人时期就遭受了巨大的折磨。
“一开始他们给我发一些虐猫的视频,还有一些血腥的图,告诉我要是再不收手,我的下场就会这么惨。”温言书无奈道,“再到后来,他们想方设法毁我前途,当时要不是杨哥保我,我现在早就在西单的地下通道喝西北风了。”
那些人对他生活的入侵,给了温言书前所未有的精神压力先是整个单位都知道了他是同性恋的事情,接着就是各种凭空捏造的恶心谣言,甚至有段时间传出来他在外面乱搞得了艾滋,逼得他把体检报告打印出来贴在电梯门口,这样荒谬的谣传才得以暂歇。
但温言书一天不停止调查,这些人就绝不可能善罢甘休。谣言之后,迎接温言书的就是大量的□□投诉,说他行贿受贿,为了谋取不正当利益、恶意编撰假新闻。
尽管整个单位上下都知道这是无事生非,但依旧扛不住大量投诉给报社带来的负面影响。
温言书说:“那段时间社长委婉地劝过我,问我有没有考虑换份工作,但老杨一直在挺我。”
那时候,杨文武在报社就已经相当有发言权了,当初,他在一群前来面试的实习生中,一眼就相中了温言书,说他眼睛里有新闻人独有的光,而温言书记得清楚,那是他在社长面前为自己说话时,眼里确实是有着光亮的。
那天,杨文武在办公室说:“如果今天真如那些人所愿、将小温辞退,那这就是正义的一次彻彻底底的投降,从此以后,将再没有人会有底气为真相撑腰。”
那天晚上,杨文武请温言书搓了一顿管饱的烧烤啤酒,他让温言书明天上班不要迟到时,温言书那本来摇摇欲坠的决心便再一次稳了回去。
“你的眼光真的很好。”温言书感慨道,“《每周观察》绝不会辜负一个有抱负、有志向的新闻人。”
那一次动摇之后,报社特意为他的事情发表了严正声明,对温言书进行了高调的保护,自此,□□投诉消失。
而那一系列的投诉,反而让他成为了一个谨慎到滴水不漏的人,这些年面对各种诱惑,温言书从没有做出半分越过红线的事情,自始至终恪守着一个新闻人的职责底线,绝不踏入雷池半步。
他成为了一个在品行和业务能力方面无懈可击的,也因此,再过渡到以后,他要承受的便是连单位也无法解决的直接人身伤害。
被下药烧坏了嗓子、被不认识的混混堵住殴打、好几次险些被冲过来的□□撞到……
然后就是现在,那些牛鬼蛇神直接潜进他的生活里,似乎是下了死心要将他赶尽杀绝。
要是在以前,温言书定是忍不住又要跟何思怀说,让他别当记者,别来自讨苦吃,但眼下,经过冯然的案件、切实感受到了衡宁的变化之后,他便不再说这样的话的。
总得有人干这些事情,倒不如交给那些真正有觉悟、有热爱的人。
这天晚上,衡宁特意发消息来,叮嘱他不要在单位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