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国王叫我来,应该是为了您即将到来的诞辰。”
“你又想搞什么把戏?”西蒙问。
“以往都是国王的要求,我怎忍心苛待为难您呢?”阿斯莫德俯身,并不在意西蒙能否看见他的行礼。
“这次的诞辰您想怎么举办,我决定听取您的意见,以往让亲爱的殿下,穿上华丽的衣服坐在花车上,供民众欣赏,抑或将您摆放在最高之塔的塔顶,使您的美丽被所有人注视,这是多么侮辱您的做法。”
阿斯莫德低声笑了起来,眉眼眯起,透露出温顺的倦意。
西蒙探出脚趾,踩在地板上,羊毛毯裹住身体,他脚步无声,打开门光芒倾泻让他眯起眼睛,凝视阿斯莫德那张诡谲的脸,“最好的节目该是王之殇最后一幕,将国王悬吊在城门前,用烈火活活烧死,请平民品尝。”
阿斯莫德眨眼,若有所指道,“殿下,这哪里还需要我去做?愿为您付出一切的剑,您已经有了,这最后一幕,恐怕需要您亲自来演。”
他望着西蒙苍白的身体,几乎撑破皮肤的肋骨,摇头叹息,“殿下,您会是这座皇城未来的王,皇冠加冕,烈火熊熊燃烧,狂笑声在苍穹之上总不终止,这就是您最好的诞辰之礼。”
他看着那双流光溢彩的金瞳,笑着感叹,带着一丝炫耀的意味,声音微不可闻,“你一定是我最好的作品。”
抚摸嘴唇,光中的王子,年少英俊,背后似有天使的羽翼展开,只有阿斯莫德清楚,他是注定扑向荆棘,用生命引吭高歌的荆棘鸟。
一生只为找到那株让自己惨死的荆棘。
“殿下,这恐怕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祝你好运。”
阿斯莫德拉过西蒙的手,放在唇下亲吻,他像是演奏会落幕后,从容离去的指挥家,优雅地离开舞台。
赶到国王大殿后,守门人诺瓦向阿斯莫德行礼,“侯爵阁下。”
他打开门,“陛下等了您许久了,殿下回来后陛下心情一直很不错。”
阿斯莫德点头,入目便注意到地下残留的燃烧过的痕迹,桌子已经更换,崭新地摆放在原位,斯普诺斯抵着额头,脸埋进阴影中。
阿斯莫德走到他对面坐下,撑着脸颊,神情冷漠,更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意味,“陛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稞涞姻籣
斯普诺斯依旧低着头,沉闷的声音飘忽萦绕在周围,“快到西蒙的诞辰了,斯莫德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阿斯莫德举起身前红酒杯,轻轻摇晃,看着烛光映照在杯面,折射出瑰丽神秘的光影,“若是让我奉上真话,我想殿下一定希望陛下不要出现!”
扶着额头的手指一颤,斯普诺斯露出哀伤的瞳仁,那模样真让人不忍心苛责他。
“斯莫德,这只是小西蒙在耍脾气,他是敬爱我这个父亲的,而我也无比的疼爱他,我要给予他最奢靡华贵的诞辰,这样他才会对我露出笑容。”
他摩挲夹杂白丝的头发,眉眼带笑,目光柔和,眼角的细纹反而显得他慈祥淳朴,曾经英俊深邃的面孔,即使如今也能看到岁月在他脸上留下并不残忍的痕迹,增添醇厚的韵味,更显成熟儒雅。
“我想殿下一定希冀你死在他的诞辰,往后的每一年他都会带着笑度过那一天。”
斯普诺斯嘴角的笑容僵住,他揉动脸颊,逐渐冷硬的肌肉再也无法勾勒出笑容,于是他冷着脸说,“你这头讨厌的野狼,总是说出这么不讨喜的话,真不知道哪天你会挖出我的心肝。”
他叹气,转移话题,“好了,不说这些让我烦恼的话,西蒙的回归可是让我开心得不得了。”
“你该替我解忧,想想如何替我除去讨厌的维克奴,他总是盯着我单纯的王子,我真怕他将西蒙从我身边夺走,你知道教皇就是凭借全国最强的蛊惑人心的能力才当上的。”
指背擦着下巴尖,阿斯莫德耸着眉,眼睛眯成缝,玩味地笑着,“被教皇带走,总比待在你身边更好。”
斯普诺斯将手边的酒杯丢在地上,他想警告阿斯莫德,却又无力地察觉这并没有什么用,只能无奈地说,“别再说了,那是我的西蒙,他本就该属于我。”
“斯莫德杀了维克奴,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绝不能失去西蒙,我会活不下去的。”他伸出双手,宛若卑微的乞讨者,“可怜可怜我这个爱子心切的父亲吧。”
阿斯莫德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笑的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孩童,“如果我想要的是可爱的西蒙殿下呢?”
他笑盈盈看着斯普诺斯骤然僵硬的嘴脸,慢慢狰狞扭曲的表情,努力想拉伸出和善的微笑,却让那张脸像漩涡一样纠缠成一团。
粗重喘息从他喉咙里涌出,他像是要喷火的恶龙,从脖颈到额头充能似的依次变红,红的能让人感到那股灼热,快到从他毛孔里喷发。
他的脑袋都快冒烟时,斯普诺斯胸腔内的怒气全部自鼻子喷出,颓然地靠在椅背上,喃喃自语,“这太残忍了,斯莫德你对我太残忍了,你这个可怕的魔鬼。”
他抓住头发,痛苦的思绪快要将斯普诺斯撕裂,“给我个选择吧,如果你想“使用”西蒙的话,我是可以容忍的,但是你不可以将他从我身边带走,谁也不可以!”
阿斯莫德将酒杯放回原位,拨弄花瓶中盛开的白色百合,浓郁的香气有些刺鼻,却比这满屋子从腐烂的心里逸散的恶臭好闻多了。
阿斯莫德站起身,视线由近及远扫过整座大殿,又看向外面灿烂的阳光,带着一丝眷恋和迷醉,“斯普诺斯.斯诺克,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小西蒙的诞辰,他自己会以最满意的方式展现在他的眼前。”
离开充满怒吼声的大殿,阿斯莫德正悠闲走在斯普诺斯自认为永远不会有人发现的密道中。
他对这里轻车熟路,步伐快速轻盈,很快就走到终点,看见沉睡在冰床上绝色的美人儿。
“哦,可怜的安妮斯朵拉,我勇敢的召唤者,瞧瞧你的脸都被这寒冰冻红了。”
他过去抚摸她冰冷的脸颊,慈爱遗憾地叹息,“这可是我精心的杰作,若是损毁了,我可是会难过的。”
“我还记得初见你时,你裹着碎布似的衣物,贫贱丑陋,身上散发久居在垃圾堆旁的恶臭。”
“那双涌现贪婪的浑浊眼珠,至今让我难忘。”
他挑起安妮斯朵拉的金发揉捻,“在创造艺术这一点上,连天主也比不过我们,他创造的天使都是什么丑陋的怪物,而你们是我多么精心而作的完美瓷器。”
阿斯莫德蹲下身,趴在安妮斯朵拉耳边轻语,“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作为交换永远美丽不老的安眠,也算是奖赏,不过你还记得你的孩子西蒙吗?”
“他顶替你的位置,在这日渐腐朽的皇城内,成了新的耀眼的王后。”
手指划动,抚摸那精致绝美的侧脸,阿斯莫德似是疑惑,言语透露出他本性中的残忍,“一场因你贪念而起的游戏,怎么你轻松地沉睡在这了呢?”
他凑到安妮斯朵拉耳旁,热气吐在冰冷的耳垂,让那里冰霜稍微融化,“你真该听听你那可怜孩子的恸哭声。”
他宛若与依次退场的演员告别,身影在潮湿阴冷的黑暗地下缓慢消失,谁能注意到冰床上绝美人儿,滑落进金发中的泪滴呢?
维克奴隔日会来见他,而今日西蒙还不得不打起精神,坐在鲜花堆砌的花车上,绕着皇城接受那些平民癫狂的爱慕。
这是斯普诺斯最喜欢的仪式,将他最珍奇的宝贝展示给众人,而这熠熠生辉的宝物却只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