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一行人和唐帆离开了,佟知阳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不安。他顿了顿,有些烦躁的问身边人道:“燕京那边还没回信?”
“回老爷,没有。”
“真是一群废物!”佟知阳骂骂咧咧的道:“再去催问,还有,”他压低声音,“夫人和少爷要是再没下落,别怪我不客气!”
他的外室和儿子,至今仍没下落,佟知阳怀疑他们是被人掳出襄阳城,但时间隔得太久,眼下要想查起,却是十分困难。
真是诸事不顺!他愤怒的将杯子摔在桌上。
……
叶家的织造场,就在襄阳一处山底的空地上。
织造场里面已经没有人了,自从古香缎出事后,叶家的织造场已经暂停,不再织造布料。原先的古香缎已经流入整个北燕,襄阳城这边传的叶家事沸沸扬扬,却不知北燕其他地方如何。
织布的机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从门口走进去,诺大的织造场显得格外冷清。叶嘉儿和叶如风在织造场等待,见姜梨他们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表妹,你们总算是来了。”叶嘉儿道。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织室令的人等来了。要知道这些日子,叶家的人都睡不好觉。叶明辉兄弟还被扣在衙门,丽正堂也关了门,整个襄阳城都在传他们叶家的古香缎害死人,换了旁人,也会吃不好睡不好,成日忧心忡忡。
如今织室令来了,就能查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便是真的有问题,也知道从哪里改正,而不是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撞,束手无策的坐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眼睁睁看着事态越变越糟糕。
“表姐,古香缎在哪呢?”姜梨问。
叶嘉儿忙道:“在这里。”她错开身子,露出身后露台上,一排整齐的木箱来。
下人们将木箱打开,唐帆带着他的人走到木箱前。
古香缎的花纹十分古朴幽暗,难得的是布料上天然散发出的淡淡幽香,这是只有叶家才能做出来的布料,换了旁的人都不行。古香缎刚出来那两年,一匹难求,为了得到一匹,那些贵人甚至要争执不休。
如今的古香缎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叶嘉儿和叶如风的眼里,都露出一丝伤感。
“这些古香缎从客人们身上脱下后,我们就不曾动过。”姜梨笑道,“若是古香缎上真有什么能致病的东西,此刻应当还在上。”
唐帆伸手捻起一块布料,用手搓揉几下,大约是在辨认,过了一会儿,又凑近去轻轻嗅了嗅。
叶嘉儿紧张的握住姜梨的手,姜梨安慰的对她笑了笑,她才稍稍放心了些。
唐帆琢磨了一会儿,又让他手下的
人近前,重复他方才的动作,似乎在确认什么。
姜梨见他似乎看出了点什么,就道:“唐大人是不是有发现了?”
对着姜梨,唐帆不敢怠慢,忙道:“发现倒不上,只是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叶嘉儿急急地问道。
“这古香缎上,怎么会有驮萝?”·k·s·b·猫扑中文
第一百零三章 祖孙
(猫扑中文 ) “这古香缎上,怎么会有驮萝?”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是面面相觑。
叶嘉儿问:“唐大人,驮萝是什么?”
“驮萝是西域的一种植物,”不等唐帆开口,姜梨就开口回答,“盛开在沼泽周围,气味芳香,不过驮萝的花瓣带毒,曾有人将驮萝花瓣研磨成粉制成毒药,融入吃食衣物之中,无人发现,长此以往,人就会中毒。”
唐帆诧异的看着姜梨,半晌才道:“二姐如何知道的这样清楚?”
“在父亲的书房看过西域志异,恰好见过此种记载。”姜梨笑道。
姜元柏作为当朝首辅,府内藏书众多,有这样的孤本也是情理之中,唐帆道:“原来如此,二姐真是博闻强记。”
叶如风和叶嘉儿对视一眼,姜梨年纪比他们都,似乎懂得比他们都多。
“唐大人的意思是,这里头的古香缎,上面都有驮萝?”叶明煜问。
“不错,”唐帆道:“的确是驮萝无疑。”
“驮萝花瓣含有芳香,古香缎又自带香气,将驮萝花瓣研磨成粉混在古香缎中,是不容易被发现出来。这样看,古香缎之所以会造成人身上起疹子甚至死亡,都是因为驮萝花的缘故了。”姜梨道。
“二姐的不错,”唐帆看相关叶嘉儿,“叶家的古香缎里,怎么会有驮萝?”
叶嘉儿摇头:“大人,这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叶家怎么会自毁名声,古香缎这么多年都没出问题,突然出事,必然事出有因。可绝不会是我们叶家自己做的。”
唐帆盯着她:“也许是叶家织造的时候自己不心将驮萝花混到了里面呢?”
“这……”叶嘉儿迟疑一瞬,随即坚定地摇头,“大人,叶家的织造场,是由我父亲和二叔亲自一匹匹检查过的,不可能出问题,如果是叶家自己内部的问题,早在出织造场之前,就会被发现。不可能让有问题的布料流出去。”
唐帆还要什么,便听一边的姜梨开口道:“唐大人。”
首辅千金的话,唐帆纵然再胆大,面子也不会不给,便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
姜梨道:“据我所知,驮萝花生长在西域南边的沼泽地上,西域离襄阳实在是太远了。襄阳到底也不比燕京,来往人流众多。叶家织造场的织女们长年累月都不出襄阳,应当拿不到驮萝。襄阳其他人也是同理,不妨查探襄阳每年进出的商人,有没有从西域而来的。倘若有,驮萝最大可能也就是从他手上
流出来。无论是有意针对叶家也好,无意混进织造场也罢,这种外来的危险花草,都不是平常能见到的东西。”
叶明煜闻言,也道:“不错,这劳什子驮萝花,应当是个稀罕玩意儿,我常年走南闯北,也是头一回听所过这东西。阿梨,这玩意儿不便宜吧。”
“次一点的驮萝花百两银子,好一点的驮萝花千两银子也有。驮萝花颜色越艳丽,香气越浓,毒性越大,也就越贵重。如像出问题的古香缎一般,能毒死人的,应当是上了千两银子无疑。”姜梨看向唐帆,“唐大人,恕我多嘴,一匹上等的古香缎,也就五百两银子,‘无意’将价值千两的驮萝花混入价值百两的古香缎,寻常人怕是很难做到这种事,我想怀疑是有人故意嫁祸叶家,制造这起阴谋,应当不过分吧。”
她言笑晏晏,的话却分量不轻,唐帆听着听着,眉头就皱了起来,心里越来越沉重。姜梨的话的确有可能,但如果真是一场阴谋,事情就大了。商人之间互相追逐竞利,私下里下绊子也不是不可能。但叶家可是北燕首辅,叶家的商铺整个北燕都是,敢对叶家下手的人,势必胆子不,这里头很有可能牵扯到一些重要的人。但另一头姜家又在为叶家撑腰,这事儿不调查清楚不可能,尤其是姜二姐,看着和颜悦色的一个人,脑子清楚地很,想要糊弄她是不可能,人家分明是早就将此事看的一清二楚,就等着有人来当枪使,将此事解决个干净呢。
晓得自己掺进了一桩了不得的麻烦中,唐帆很有些气闷,思来想去一番,觉得自己此番是不可能明哲保身了。横竖都要得罪认,还不如就卖姜二姐一个面子。毕竟姜家在朝中的地位这么多年都稳固有加,首辅姜元柏又是一个老好人,自己此番帮了叶家,姜元柏受了这个人情,日后总会美言几句。
思及此,唐帆立刻道:“二姐的有理,此时的确非同可。虽然查案一事并不归织室令管,但织室令大人派我们来襄阳,就是为了彻查此事。叶家又是北燕织造第一,我们会与佟知府一同商量,从明日起,就彻查襄阳往来西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