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元清懒得搭理他们，更懒得搭理近处几个惊慌的学徒，放下倒空的碗，在侧腰装模作样地摸索：“你觉不觉得，现在这情况，和以前有点像？”

白星远立刻明白，她所说的，是当初还在1801时，那个被一群人堵在门外叫骂的早晨。

那时的他，刚和她度过……甜蜜的第一晚，被其他邻居视作眼中钉，想逼他出去。

那时候，在路元清授意下，大部分敢来叫嚣的人，都化作他枪下的冤魂，成为他得以留在她身边的“投名状”。

而如今……

当着白星远的面，路元清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把枪。

凝黑，冰冷，被她随意把玩两下，然后含着笑举起枪管，指向门口那群人。

人群短暂沉默一秒，然后是一把粗犷的男声：“这么年轻的娃儿，哪里搞得到枪，肯定是装……”

“都出去！”白星远突然暴怒，打断了这句话。

路元清偏过头，帽檐遮住她的眼睛，他只看得到唇角扬起一个灿烂的笑。

“砰！”

火光与血花同时绽开。

最后说话的那个男人明明没站在最前面，仍然被无比精准地打穿脑袋。

颅骨迸裂，破碎的脑子四溅开来，沾了周围人一脸。

“可惜，你说迟了。”路元清收回枪，轻描淡写地吹吹不存在的青烟。

0228 228、你是我的主演

“咔啷”一声脆响，重新上膛。

这声音好像也打开了人群的某种开关，尖叫混杂着怒骂一同响起。

“白工快跑，那是……是真东西！”

“这人到底是谁？！快去叫人啊！！”

好几个人边嚷嚷，边同时想往房间里冲，反而被彼此卡在门口。

倒是房内的学徒们对视一眼，慢慢放下手中的东西，围拢过来。

然而，白星远就像没看见刚才那一枪似的，一把扯开试图钻进二人之间的男孩，继续厉喝：“听不到我说的话吗？还想要我帮忙的，现在都出去！”

他一贯对人温声细语，骤然发起火，人们立刻全哑了。

“走啊！”白星远再次嘶声怒吼。

路元清好整以暇地把玩着手枪，欣赏他精彩的挣扎。

嗯……在献身般的毅然决然之外，他脸上，还混着些……恐惧。

真诱人。

大概由于白星远切实地被圈养过一段时间，期间，在她强迫下，做过太多违背意愿的事。

即便都是愿意与人为善的好人，他的内心，也远不如于不平那样坚定。

现在还能好好站在她面前，恐怕就已经是顾及到其他人，硬撑着掏空勇气的成果。

在白星远接连催促里，学徒与人群都慢慢散去。

那个送饭的男孩走在最后，出门时，还试图回头：“白工，我……”

“你也出去，去找娇娇。”对他说话时，白星远语气稍微缓和些，但仍没让步，“把门带上。”

直到闲人散干净，路元清才屈指顶起帽檐，露出眼睛。

却并非他预想中的冰冷，甚至和唇角一样，带着轻快的笑，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

明明是愉悦的，但两个人甫一对上视线，白星远莫名奇妙就觉得双腿发软，直直跪倒下去，砸出“咚！”的一声响。

“别这么激动啊。”食指勾住枪柄，随意转着圈，路元清从桌子上下来，翻看着摞起来的图纸，又拨弄两下车床，“白工，白工，你可真够贱骨头的，千里迢迢跑来，给人打白工。”

她语气不重，却听得白星远浑身发抖，连脑袋都抬不起来，只能看着那双鞋慢慢转回他面前：“来吧，还有什么想说的？”

“刚才……刚才那个孩子。”白星远此时听起来无比虚弱，仿佛必须竭尽全力，才能发出这一点声音，“他家里人都死光了，跟着我，只是想学点东西，以后不会饿死……”

“你的遗言，要拿来给别人求情吗？也行。”听他说完，路元清不置可否地吩咐，“抬头，张嘴。”

白星远下意识按照她的指令动作，下一秒，仍温热的枪管直接被硬塞进嘴里。

瞳孔放大的同时。

他听到了扳机扣下的声音。

“咔嚓”

……

路元清慢慢抽回手枪，白星远瞬间瘫倒下去，浑身战栗，溺水般剧烈喘息。

“哈……我还以为有多大能耐，原来你还是知道怕死的。”路元清抬起一只脚，用鞋面抬起他苍白得像死人的脸，“那为什么，你当时敢怂恿我哥逃跑呢？”

白星远脸上冷汗涔涔，彻底打湿了他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瘦削不堪的脸上，还粘着东一块西一块的灰。

路元清扫两眼就觉得嫌弃，将他一脚踢翻：“看看你现在把自己过成什么样子，外面的日子好玩吗？玩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