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楼,路还长得很。

结果,第一个麻烦,还没等路元清离开18层,就已经找上门了。

下楼的通道位置离边户很近,倒是不用担心经过邻居房门时的意外。

楼梯口的消防门门页老早就被不知什么东西给损坏得彻彻底底,半扇金属门都歪扭着,砸在地上,露出后面深邃的楼道。

路元清还只是刚刚走出房门,被增强过的警觉便如同活体雷达一样,敏锐地察觉到,在那裂开一半的门扉中,有两个浑浊的呼吸声。

节奏不稳,短而急促,还带着浓重的鼻腔音。

是普通人,还是上了年纪的普通人。

这种转瞬间达成的分析根本就是以前不敢幻想的体验。

路元清第无数次为系统的神奇而暗暗赞叹,边反手关上门,边扬声道:“出来吧,我都看见你俩了。”

0011 11、老陈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两个身影小心谨慎地贴着墙根,溜了出来。

楼道里还是很暗,他俩也没舍得带什么照明,就借着远远漏进的日光,站在楼道口旁,一副见势不妙就要跑路的架势。

四周太暗,又隔了些距离,路元清只能勉强认出其中一个人。

姓周的个体户,跟老婆早就离了婚,独自租着13层的一套一居室。

大概是被社会毒打太多,在上一世的记忆中,这周老板,也不过是个懦弱不扛事的背景板,只随大流,不分喜恶。

路元清心底那张名单上,他的名字次序还挺靠后。

“呃,你好啊,小路。”

但主动出声打招呼的那个,虽然也让她觉得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

这人大概四五十岁,多半是因为饿得太狠,两颊的皮都松得快垂到颌骨,身上一件看不出原本颜色的POLO衫也空荡荡地漏着风。

路元清拧着眉毛打量两人:“你们在等我?”

“哎,对,小路,我是你陈叔,你还记得不?”

男人边说话,边搓着手笑,见路元清没什么反应,又往前走了两步,语气很热络。

“嘿嘿……之前你帮我按过电梯,我还要给你介绍我侄子来着呢!有印象了不?陈玉……陈玉是我媳妇儿!”

一报上这关系,路元清立刻明白这是谁了。

末世前,两人几乎毫无交集。

末世后,上一世的路元清也没见过他几回,但对他印象极深,不过,是对他另外的一副模样

被一只变异蜘蛛做成储备粮,用厚厚的蛛丝缠成悬在墙角的茧。

腹部高高隆起,露出的几块脸部皮肉也肿胀着,有无数细小的鼓突在皮下来回游走。

被她看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丝神智,还能在听见老婆的呼唤时勉强发出细微的喘息。

但也会随着喘息,从鼻孔里掉出几只米粒大的幼蛛

是陈姨那个老公。

这还多亏了昨天在那场屠杀里,路元清多少留意了一下陈姨的动作,才从而加深了对他的印象。

不然,乍一看男人身材这么消瘦,她还真没办法立刻联想到那个被蛛卵撑得浮肿不堪的老陈。

认出来人的身份,路元清松开眉关,挂上一个浅浅的微笑:“怎么,不去找挑事的那个老三老四,想来找我讨公道?”

“哎,你这闺女,别说这种话,我知道不怪你,都是他们有眼不识泰山,看不出你有这种本事!”

老陈极其豁达地陪着笑,脸上甚至看不出半分对亡妻的怀念,顺带大骂特骂了一顿昨天明明是一起来炸门的人之后,又接着小心翼翼地试探。

“但是嘛,毕竟陈玉她也和我做了快三十年夫妻了,我想好好安葬她。

“可小路,你说,现在我哪有条件?就连最后给她摆点祭品都……唉……”

话没说完,他就哽咽着抬起手指,揪起POLO衫脏兮兮的衣领,想去抹那并不存在的眼泪。

路元清脸上的微笑顿时漾得更灿烂了:“然后呢?想找我要?”

她语气倒是不重,但这两个月里,所有想来找她“要”东西的人,基本都没有好下场。

光这条走廊上,就有不知多少冤魂是为这个字而丢掉性命。

老陈顿时被她话里的暗示吓得膝盖发软,要不是周老板还在旁边隐隐撑着他胳膊,怕是得当场下跪了。

他慌出一脑门的白毛汗,急切地往前踉跄了两步,嘴里迭声求饶:“不不不,不敢,不敢,只是借,想借一点东西,好送我那媳妇儿安心上路……”

“……我要是不借呢?”路元清边问,边假装从腰后掏出了枪,握在手里悠闲地把玩着。

她个子超过一米七,本来就很高,比起看着枪摇摇欲坠,随时要栽倒在地的老陈,气势上更要压过一头去。

再加上,这些外人并不知道,昨天是白星远动的手。

在他们心中,那样毫不留情的屠杀,肯定是那个已经用名为希望的鱼饵折磨了大家足足两个月的女变态的手笔。

连只是陪着撑场子的周老板,也被她一言不合就掏枪的举动给震慑得浑身发抖,试图说话时,声音比蚊子叫好不了多少:“不借就……不借,大家邻里邻居的,和气一点……”

“哦?”路元清冷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