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伸手拿书架上的《存在哲学》,那是严雪宵当初最后留下的东西,自己好像潜意识靠近。

病床上,严雪宵情绪晦暗地看着少年和女生坐在图书馆的照片,听不出喜怒开口:“她是谁?”

边上的阿裴小心翼翼说:“这个女生叫庄漫,家境普通,是大一新生,他们偶尔会去图书馆,今天还约她去基地。”

“对了,她和你一样学哲学,还喜欢穿白裙子。”他想少年的审美还挺相似。

话音落下,他感受到严雪宵身上浓厚的冰冷气息,顿时止住话。

阿裴算是看出来了,严雪宵表面若无其事实则将少年圈得紧紧的,一步也不肯放开,他只是疑惑总不能让人家不能学哲学也不能穿白衣服吧。

沈迟带庄漫走入基地,话语客气:“谢谢你抽空给我讲《存在哲学》。”

“没事儿。”庄漫摇头,“我正好想看看电竞基地,当互相帮忙了。”

然而他们刚刚进入基地,陈经理接了个电话匆匆走出来,还拿着电话便对两人说:“老板规定无关人员不能参观基地。”

“那我不打扰你们训练了。”庄漫有分寸转身,沈迟瞥了陈经理一眼才送庄漫出了门。

关上门,红头发的少年面无表情盯着陈经理:“我作为队长怎么不知道这规定?”

“今天老板新规定的。”

陈经理讪讪回答。

“老板到底是什么人?”沈迟抬眸。

如果是在平时,陈经理不敢透露那位的消息,但今天他大着胆子说:“老板挺不容易的,本来在国外念哲学,父亲身亡接手家业,大半年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现在还躺在医院治胃病。”

听见陈经理的话,少年缓慢垂下浓密的睫毛,嗓音生涩得不像是自己能发出的般问:“老板……姓严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比较重要,就写久

第84章

“你怎么知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老板叫严雪宵。”陈经理没听出他嗓音的异样,“明天比赛放轻松,老板继承的遗产养活我们队没问题,我去超市给你们买点吃的。”

少年垂下头站在原地。

原来严雪宵消失是因为家庭出了变故,联系不上也是自然的,长久以来压在心底的石头猝不及防卸下。

严雪宵对他太好了,即便在严雪宵消失的那段日子他也没怪过严雪宵,总会忍不住想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是不是他哥发现他懵懵懂懂的暗恋,是不是他让他哥感到困扰。

幸好都不是。

他没有见过严雪宵的爸爸,但记得电话里殷殷切切的叮嘱,应该是个很好的爸爸,连他听见都心有不忍,他不敢想严雪宵当时有多难过,他宁愿是自己的原因。

他翻出严雪宵的号码,看着当初拨了无数遍的号码,始终没有勇气拨通。

下午还要训练,少年抬起头走进训练室,坐在电脑前进行个人练习,个人练习远比起队伍战术训练枯燥,包括两小时枪法练习、一小时跑图练习以及不同枪械技能的练习。

进行完个人训练才是团队排位赛,他做好标记在渔村跳下,落地时集装箱有人,在集装箱后瞄准射击,他过了会儿才捡起地面上的M416。

“今天反应慢了。”

叶宁诧异地出声,平时训练中沈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失误,他以为少年是因为比赛在即而紧张,开口安慰:“压力不用太大。”

沈迟自己也察觉到走神,他作为队长要向队伍负责,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脑中冒出的杂念专心投入到训练中,再也没有失误过。

周末PDL第一场比赛在即,训练室里的四个人都在努力练习,特别是沈迟分毫未停歇,像把自己浸在游戏中,陈经理抱了一大袋零食进训练室:“大家训练辛苦了,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整整从下午一直训练到晚上,蓝恒摘下头上的耳机,走到袋子边挑了包薯片,另一边的叶宁在位置上开口:“给我扔包。”

蓝恒隔空扔了包薯片过去,边吃薯片边想起来问:“明天去渝城,宾馆订好没有?初赛参加比赛的队伍多,明天订的话说不定都订满了。”

“订好了。”陈经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场馆边的五星级酒店,保证能住得舒舒服服。”

训练室的空气沉默。

“住什么五星级酒店。”蓝恒放下手里的薯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快捷宾馆不香吗?”

叶宁望过来:“知道的说我们打PDL,不知道的以为我们为国出征打世界赛。”

叶宁没有开玩笑,早期电竞刚刚发展时,华国选手参加世界赛都是睡地板上,在他看来打不打得进联赛都另说,打不进联赛意味无法盈利,TTL这家俱乐部时刻在破产边缘徘徊。

在选手们语重心长的教诲下,陈经理只得退了五星级酒店,勤俭持家订了场馆边的性价比最高的一家快捷宾馆。

训练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沈迟从座位上站起来,不用练习游戏,他起身时带了丝茫然,定了会儿才走下楼,思考着要不要去医院。

客厅半开的窗飘着微渺的雨,不知为什么,他的眼前蓦地浮现边城最后那场雨,正要拉下窗帘时,瞥见近湖的保安室的背影。

看背影挺眼熟的,一定是在哪儿见过,沈迟一向很信任自己的记忆力,他问向陈经理:“他是谁?”

陈经理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入夜光线昏暗看不太清,辨认后回答:“你说那个瘸子吗?老板带过来的保安,别看他腿不灵光,但为人挺细致的,我上次落在车库的钥匙他都捡回来了,平时在基地站站岗。”

听见陈经理絮絮叨叨的回答,沈迟垂下眼,他认出保安室中那名瘸腿保安曾是三中的保安。

他对这名保安说得上是熟悉,每天在学校最后一个人离开后才会离开,往往他就是最后一个人。

不仅如此在他关在房间十天时守在门外,在他一个人走出高考考场时细心送过伞。

一个腿脚不便的人当然不会从遥远的边城千里迢迢来到燕城,还凑巧出现在他身边,只能说明从一开始便是严雪宵的人。

他的脑子里划过某种可能,胸膛下的心脏控制不住地跳动,匆匆跑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行李箱的最内侧翻出一个小盒子。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不敢触碰般缓慢打开盒子,天鹅绒的衬饰中放着一枚祖母绿胸针,与他奶奶送给严雪宵的祖母绿戒指是相同的打磨手艺,泛着同样温暖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