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天道相比,世间事总是短暂的。
然而仿佛看出她的失落,这已经不是宋晚第一次怀疑祁空有读心术,否则便只能归功于玄之又玄的默契她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那点心思早已在几千年间被拆解干净,祁空捧住她的脸,又重复了一遍:
“你是最特别的。”
宋晚自以为并非被感性支配冲动的人,但这句话好像打开了某个奇特的开关她确信在自己有记忆的三世之中从未有人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能够让她心甘情愿被献祭似的,像某些狂热的信仰者。
她信仰什么呢?
这个问题注定在此刻得不到解答,因为下一瞬她扯过祁空的衣领,狠狠吻了下去。
唔,还挺凶。
还有闲心想别的,祁空半闭上眼,似乎在此时将自己的魂魄与肉身都完全交付出去。与大多数人以为的并不相同,天道并不受她支配,她也并非天道的产物,她于此刻仅仅是祁空,顶着与六道生灵一般无二的名字。
然而有的人永远雷声大雨点小,尽管来势汹汹,到最终还是被祁空抢回了主动权。哪怕全盛时期,二人也仅能打个平手而已,更别提如今一方明显处于劣势。
祁空一开始还告诫自己不能趁人之危,然而在混乱中宋晚的唇不知为何擦过某片温软,她蓦地顿住了动作。
去她的不能趁人之危。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切有形有象之物皆是……食色性也!
她们到底谁是人了?
心念一转,周遭场景变换,在宋晚反应过来之前,祁空眼疾手快拉上了二楼休息间的窗帘。
然后借着宋晚适应昏暗光线的时间差肆意打量。
泛红的眼尾,泪珠要掉不掉的挂在睫毛上,唇瓣微张,隐约能够瞧见一缕春色光景。
她忽地跪坐于榻上,吻尽了咸涩,是以才真正确认存在似的。
宋晚没能听清她祷告般的低语:
“你恨我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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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问渎神
◎她爱她。◎
宋晚觉得自己大抵三世加起来都没这么累过,祁空的精力也许不能单用“好”这一个字来形容。毕竟身为超脱六道之外的最高存在,祂本是不该有任何词可用于描述的。
喘息的片刻,宋晚微眯起眼睛,舔了嘴角的水渍:“我算是渎神吗?”
她或许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有多诱人,祁空自上而下打量她,目光中有着从未出现在她身上的贪婪。交界地并没有确切的时间概念,房间里也没有用于计时的物件,时间的独立性被取消,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漫长。
但这个问题让她探索的目光顿了一下,手上的动作也停下来,转而向上与宋晚十指相扣。
“不,当然没有,”她的声音轻得微不可闻,“你怎么会……这样想。”
如是作想的应当是自己才对。
祁空未曾肖想过自己真的能够完全接替天道的权柄,正如从未妄图得到她一样。天地以万物为刍狗固然不错,但既然有了独立意识,便必然要做好承担脱离掌控风险的准备。
如今的一切像是一场幻梦。
但她无比确定这便是真实,天道不会在这种事上犯错,即使偶尔也会让冲动蒙蔽最为理性的思维。感官的愉悦让她流连、缠绵,于这一个不会出现在除此之外任何时空的存在中将所有的弱点尽数交付。
她同时抱有一丝侥幸,机会并非随时都出现,在情潮中抓住最高点哪怕于她而言也绝非易事。她在此时此刻与人类一般无二具有七情六欲仅限于宋晚。
“我有时觉得不真实,”宋晚另一只手虚抚着祁空的脸,描摹她的眉眼,“静昭仪、苏……”她突然想起苏卿宁与祁空好似只有萍水相逢的缘分,算不得深交,于是略过了,“……宋晚你爱的是哪一个?”
祁空低头吻她,却被逃掉了。她眼中浮现出无奈,想继续做些什么却又舍不得,只得反问她:“这重要吗?”
宋晚沉默半晌,说出的话却是经过深思熟虑,仿佛只是因为方才运动的插曲才一直拖到了现在:“重要,我们并非同一人。”
可是,怎么会不是同一人呢?祁空不解地想。
对于六道中轮回的众生而言,每一次转世都是全新的开始除了魂魄。
并不因为轮回而魂魄终成其为魂魄,它永远在。死亡是肉身的消弭,质料的存在从来算不上可靠;孟婆汤能送走的也不过是生前数十数百年的记忆,忘川河中无数不得超生的亡魂将它们拆成碎片,但哪怕渺小没入尘埃,也始终存在着。
所有的分崩离析都不包括魂魄,形式是最本质的持存。三千世界在天道眼中并无表象的分别,祂透过虚相直面生灵中永恒的存在,万变不离其宗,唯有魂魄是沧海桑田的演变中得以留存不变的。
也是祂真正所见的。
镌刻在魂魄深处的印记从不会因肉身的或伤或死而轻易消失,除非彻底从形式上抹去。
那便从此在过去、现在、未来的任何时空中都不存在了。
可名为宋晚的魂魄怎么会消失呢?
天生天化的存在已然弥足珍贵,更何况无论多少次向她投去视线,其中纯粹都难免让她自惭形秽。
祂在长久的寂寥中注视着尘世喧嚣一点一点从鲜活的生命中褪去,同时带走了全部的岁月。
时间的流逝便在其过程中一点一点建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