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像是身处酒吧或KTV包厢这类娱乐场所,几乎被音乐掩盖的声音可比她想象中的年轻太多。

“你好。”她说。

对面兀地沉默了。

“你好,”宋晚耐心地重复道,“我是顾依。”

片刻后,电话那头炸开玻璃杯摔碎的声音。

宋晚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宿醉的轻佻与迷茫:“顾依?那是谁?我不认识什么顾依,我不认识,不认……滚开!别来烦我!”

猛然拔高的声音迫使她将手机挪远了一点,电话那头的酒后胡话似乎还没结束:

“别缠着我,我过得很好,很好……都是因为谁?你们害了我!”

对面竟隐隐有了哭腔,宋晚心中浮现一个猜测。

顾依的死与她的母亲脱不了干系。

“咳,”最终还是李导听不下去了,他从手足无措的宋晚手中接过电话,“顾女士您好,我是顾依的辅导员,我姓李,上次我们见过的。您如果现在不方便,晚点我们再联系好吗?”

这截止日期还能拖呢?

好在对面的人听见电话这头换了人,情绪似乎平复了一些。

通话安静了一会儿,对面道:“不好意思,刚才失态了。你说你是顾依的辅导员?”

“是的。”

顾女士语气冷淡:“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顾依在学校申请了贫困生助学金。我们这边了解到您与她的父亲离婚后,顾依是跟着父亲生活的。但现在顾依的父亲我们联系不上,请问您能协助提供男方收入状况的相关证明吗?”

“她的父亲?”顾女士嗤笑一声,说,“不好意思,我没有他的任何联系方式。”

“至于助学金申请,”她漫不经心地道,“撤了吧,我每个月会给她转生活费的。名额留给有需要的人。”

宋晚听得云里雾里,但她看李导也没太听明白。

这位顾依的生母顾女士……不会有某种精神疾病吧?

说话颠三倒四、情绪起伏不定,宋晚对她的精神状况实在是难以恭维。

李导沉默了一会儿,方道:“好的哈,打扰您了。后续有问题我们会再跟您联系的,再见。”

他挂断电话,对宋晚道:“别灰心,我再帮你想想办法。”

宋晚装作失望的样子点点头,站起来给李导鞠了一躬:“谢谢李导,给您添麻烦了。”

“哎,不麻烦,我本来也是要帮你们学生解决问题的嘛,”李导拍了拍她的肩,“回去吧,自个儿好好学习,有问题学校给你撑着呢。”

宋晚出办公室关上门,见祁空坐在一旁的长椅上:

“怎么样?”

她复述了方才与李导、顾女士交谈的内容,凝重地道:“如果顾女士不是精神状况不大好,那便多半是与顾依的死脱不开干系。”

祁空咬着柠檬味棒棒糖,手上还拿着一颗甜橙味的:“这个时间顾依已经死了。”

那么顾女士,究竟是否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已经遭遇不测呢?

“你还记得她的电话号码吗?”祁空开始拆糖纸。

塑料摩擦声中,甜橙味的棒棒糖就进了宋晚嘴里。

“记下了,”宋晚舌尖抵着嘴里的糖转了个面,点开拨号页面,“135……”

她愣住了。

通讯记录上的红字触目惊心,一连下去几十条,都是顾女士的未接来电。

【?作者有话说】

凉凉……作者哭晕在电脑前。

13 ? 塑料伞

◎它们没长嘴。◎

顾依的手机很旧,最早的通讯记录甚至停留在四年前。顾母的第一个电话是在四个月前打来的,算着日子正好是高考之后。

顺着顾依档案上登记的家庭信息,宋晚知道了她的母亲叫顾惜,现在改嫁到沪都本地生活。

“挺麻烦的,”宋晚将手机上存储的相关信息几乎都翻了个遍,“就连学校官网上要求填的家庭信息,顾依也是能空着就空着,有用信息没多少。”

打电话更是行不通,顾惜甚至不愿意与顾依的辅导员有太多交流,在面对自己的女儿是更是情绪崩溃……

“你说,”宋晚忽然道,“顾惜会不会知道顾依已经死了?”

历史通话的未接来电截止到昨天下午三点,至少这时,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顾惜应当是希望与顾依通话的。

而她之所以在方才的通话中失态,想必昨天下午三点以后必然发生了某些事情,致使她不愿意再与顾依交谈。

“可惜没办法知道顾惜究竟干了什么,”祁空沉思道,“顾惜,顾依……”

她猛地抬头,却见宋晚同样欲言又止的神情,笑道:“我觉得我们想说的大概是同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