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1 / 1)

她欲再问,天道却已进了屋子。

直至莫名其妙走出神殿,坐在金毛犼背上行了好一段路,她才突然想起:

天道的院中,又是何时种下一株与花神恰恰相似的桃花的呢?

观世音走后,祁空没在神殿里停留多久。

六道阴阳混乱,扰得祂心神不宁,很多时候为了防止自己做出些不受控制的举动,只得暂时半封闭六识,削弱对外界的感知力,来抵挡外界的干扰。

以原身示人,放弃维持人形也是选择之一。但石头本身是没有触觉以外任何感知能力的,不太方便把控时间,很容易陷入长久沉眠,待到醒来只怕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换做从前祂或许便会选择一直如此,只是现下……祂有些害怕,哪怕只是微乎其微的可能性,祂都得将漫长时间中的不复相见纳入考量。

观世音既说祂在,那么去看看也未尝不可。

祂没敢主动去感知花神的状态,六识依旧处于不太灵敏的阶段,周遭的一切都慢下来。祂听闻落花温柔的声音,却隔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树下已攒了层叠浅粉色的花瓣。

祂如今反应有些慢,直到花神推门而出,见祂站在树下出神,道了一句:“你……”

天道方转眼看祂,桃花零落,好像那日的光景再度浮现。花神眸中春色胜过桃花万千,只因天道本无欲欣赏俗物,却能读懂祂眼中喜乐哀怨。

“过来。”天道眯眼打量祂片刻,然后道。

花神一时间不能确定祂究竟是醉着还是醒着,分明看上去清醒得很,不知为何许久未见却连句寒暄也没有。天道素来善于逗人解闷,祂都知晓。

离得近了,花神还是没能从祂身上嗅到酒气,反倒是独属于天道的清冷意味染了半缕风尘。

祂微微颦眉,眼中似有不解:“为何……”

下一瞬天道抬手,被花神眼疾手快挡了回去,甚至抓着对方的手向后一带抵到了树干上。

啧。

花神自诞生至今还没做过如此具有攻击性的动作,眼下也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回神后立刻松开手:“抱歉……”

方才拉扯间祂似乎碰到的并非衣料或肌肤,而是绫绢一般的东西。

“白绫?”祂记得天道原本的法器是青白刃。

“青白刃太利了,”祁空找回几分神智,漫不经心地将方才有些松散的白绫重新缠紧,“换个不容易伤人的。”

花神却仍旧微微蹙着眉,似乎白绫的使用特性让她想到什么。用绫绢绞杀猎物当是痛苦的,比起利刃割喉要痛苦许多倍的。

但祂兀地又明白了什么,祁空今日的言行为何总透露着微妙的怪异。观世音看不出来,与祂同源的花神却能够分辨出:“你封了六识?”

祁空短促地笑了一下,像是掩饰:“一部分而已。”

花神只是从识海中知晓这一方法,只因是祂与生俱来所应当熟知的。祂却从没真正封闭过自己,哪怕邪神的力量相对于天道要更为不可控。

六识封闭后还剩下末那识与阿赖耶识,分别掌控着无停歇的思维与爱欲,这个认知让花神不由自主后退半步。天道眼中神色是如此陌生,好像被赋予本不属于祂的鲜活,反倒显出诡异的违和。

尽管祂知道,那不过是一直以来压抑在识海深处的爱意汹涌。

“你不该来这里,”花神好似欲盖弥彰,匆匆扔下一句,“我该走了。”

前后矛盾的话语漏洞百出,惊得祂自己都不知当作何解释。天道封闭六识后花神感知不到对方的情绪,却只凭表象似乎就可洞察些什么。

赤诚是作为本源的祂们诞生以来最害怕的存在。

花神几乎下意识地认为天道六识回归后会后悔,会只将这段时间的一切当作可被封存至金顶的、不值一提的灯火。但祂此刻的神情却是那么虔诚,就好像……好像真的沉入信仰的陷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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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入凡尘

◎逃避式的自救。◎

祂开始寻求改变,亦或者只是一场逃避式的自救。

天道对此却全然不知。封闭六识后浑浑噩噩的,有时记忆也像是酒醉断片。祁空压根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有一天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竟坐在佛堂金顶,善逝从殿外往回走时抬眼看见祂,顿下脚步问祂:

“想通了?要皈依了?”

天道让祂滚。

敢这么跟善逝讲话的,六道阴阳两界天道算是头一个。花神平时不喜与人相交,这么些年过去,与善逝说过的话大抵不超过数十句,自然也没什么大不敬的机会。

祂不喜欢佛堂的檀香,总说烟气熏得祂头疼。事实上祂厌恶的只是虔诚本身,好像慈悲为怀是做给无情无欲的天道看的一场戏,凸显出祂的冷漠来。

天道坐在金顶上方偏头看祂,好像在看什么无生命的东西。但祂有时想这群神佛也不算是完全没用,毕竟能够讲出草木众生皆有佛性,连带着祂前些年在人道有一次都没忍住对一位有飞升之质的信徒的言论频频点头。

善逝见祂懒洋洋坐在高处,这个角度似乎让祂愉悦,生出天道尽在祂掌控之中的真实感。但掌握祂命运的不同是也是祂自己么?命运从未改变,不值得为未知之事挂怀。

“再过些时候,帝释天他们便要来了。”善逝开了金口。

“嗯?”祁空还是没忍住打哈欠,若非因为屋檐上的雪太厚怕湿了衣物,祂几乎要就在这里躺下补觉,“挺好,挺好。”

“我看你无事,”善逝接着道,“索性与诸位一同商议死气后续处理,如何?”

祁空觉得不如何,并且以为若论睡觉,就算找个神龛凑合也比在佛堂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