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这时,那边的府医也诊治完毕,悄然来到管家身旁对他低语几句,当下里就将管家气的挥手扔过去一个茶壶:“你、你竟敢……!”

许自侧身避开,垂眸不语。

茶壶拍在地上,裂成八瓣,碎瓷片和茶水溅得许自满身。

茶壶碎裂的声响让床上的裴舒难受的皱了皱眉,他微微动了几下,看上去像是要被吵醒。

管家忙放低了声音,朝着许自怒声道:“许大人,虽说当初说好让少爷留在你府中,可也没允许你这么做!你这种做法,枉为读书人!”

如果再给管家一次机会,他一定会将裴舒严严实实的养在府中,坚决反对裴舒来许府整治许自的想法,不给任何人觊觎的机会。

当初裴舒一心想要报复许自,临走前告知了老管家他的计划,当时管家就觉得不靠谱,又不好直接阻拦,只能连忙给世子送去书信,询问世子的意见,想着书信一来一回只有几日,裴舒应当安全。

但他也没真就任由裴舒一人深入许府,派出了几名暗卫跟随,暗卫刚一到许府就发现自己被监视,只是对方并没有阻拦他们的行为,除了书房内不让他们进行窥视,其他一切畅通无阻,暗卫见裴舒在许府内如鱼得水,俱皆回禀于管家。

于此同时,世子的信件也传递于管家手中,信中只说许自身世清白,人品才学皆为上品,可堪一信,同时也交代管家,此次若是裴舒惹出祸事,被许自找上门来,不必理会,也该让裴舒承担相应的后果。自此,管家虽然不放心,但也遵照世子的嘱咐硬下心来不去理会,只留暗卫依旧在许府监视。

前几日,裴舒突然回府,虽然什么也没透露,但管家心里莫名升起不安,可想到世子的吩咐,也只能不加理会。那日的夜里下了好大的雷雨,但府内又出奇的平静,等到了早上,才有暗卫姗姗来迟,讲明昨夜被设计,尽数引出府中,管家心生不妙,忙赶到裴舒院中,果然不见了人影。

也就在这时,许府突然加强了戒严,原本被允许在许府活动的暗卫通通被阻拦在外,管家心内难安,连给世子去了好几封信,但也没敢真就闯上门去问许自要人。稞涞瘾揽

一直到今天,许府的人上门延请府医,表明裴舒病重,急需诊治。

第22章 22 转变(纯剧情)

那头王府的府医聚在一起,商量好了医方,派出一人赶往许府药房,剩下两人站在一处,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并不妨事,一点儿也没有要出门去的自觉。

王府看似树大根深,实际上自从老王爷和王妃意外去世以后,早就一日不如一日,偌大的王府在短短一年间迅速衰败,府中的家丁奴仆能走的都走了,各自前往他家,奔了更好的前程,只留下四五个忠心的奴仆和他们几个老东西,留在苟延残喘的王府中不肯离开。

那时候裴舒还小,身子又差,总是三天两头的生病,世子为了撑起门楣外出挣功,常年不在京中,裴舒每次病重都是他们几个陪着伴着,用当时手头不多的月钱去给裴舒买糖吃,可以说他们早就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把裴舒当了自己的孙子,疼着宠着生怕他摔了碰了。

等到世子功成归来,王府的情况好起来了,裴舒也被他们养成了天真的性子,身子虽然大好了,可依旧不爱出门,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只是见天儿的出去买些小食,诱惑着裴舒出门走走,十次里也能成功个一两次。

谁能想到,他们不过一个错眼,自家手上捧着的金疙瘩就被别家猪给拱了,府医心里憋气,没法说世子的不是,就只能找许自的麻烦。

想起刚刚诊脉的结果,再看看床上裴舒难受的样子,府医真是杀了许自的心都有了。

那头府医让出了位置,许自朝前坐在床边,给裴舒整了整被子,握住他的手。

“王掌事误会。”他顶着管家和府医想要杀人的眼光,淡淡道:“许某已于日前向世子递去亲书,不日将迎娶夫人过门。大夏风俗,婚既定,可择日同寝。”

管家气的差点把胡子扯下来,他对着许自气道:“婚未定,世子未归,你私自强占少爷,于理不合。就算世子回来,这婚也是定不成的!”

“成与不成,好像不是王掌事说了算。”许自用帕子给裴舒细细擦了手,将其放回被子里:“此行劳烦掌事,许某改日定有重谢。掌事还请回。”

这是赶人,甚至是不带一点客套的赶人。

管家当然不想走,他要留在这里看着他的金疙瘩,防止许自这条野狗上来扑食,然而这里到底的许府,不是王府,即使他不愿,也依旧被许自派人送了出去。

管家走了,但三个府医留下了一个。

许自到底不放心外边随便请来的大夫给裴舒医治,王府里的府医自裴舒小时候就跟在他身边,最是了解裴舒的情况,为了最大限度的保证裴舒的健康,许自到底还是扣下了一位府医留住府中。

其实不用他留,府医自己也会住下。

三个府医内部商量了一下,留下了医术最好的一位住在许府,府医担心裴舒的身体夜里有变,硬是顶着许自冷漠的眼光在主卧的隔壁挑了间睡房住下,要他说,其实他更想睡在主卧的外间,这样裴舒万一有哪里不舒服,他也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裴舒身边。

裴舒醒不过来,晚上的时候许自用嘴给他喂了药,用了药的裴舒明显好了些,夜里的时候抱着许自出了汗,等许自熬着夜通宵给他换了帕子,他整个人也舒坦下来了。

侯府的案子正进行到关键处,自上次许自去侯府后不久,朝廷就展开了行动,他去往江云也是为着这事。案件重大,许自不可不去,等他再回到府中,裴舒已经靠在床头双眼亮晶晶的和府医说话了。

“好些了吗。”

聊天被打断,裴舒往门口看过来,见着许自,他的睫毛颤了颤,耳朵升起点点粉色:“嗯,好多了。”

府医头都没回,一心看着他的乖宝,根本不动。

裴舒瞅瞅府医,又瞅瞅许自,用手轻轻推了推府医,小小声道:“二爷爷先出去下呗。”

他二爷爷不乐意,非常不乐意。府医不善的看了看许自,最终还是如了裴舒的愿,他起身拍了拍裴舒的小脑袋:“好,爷爷的小乖乖要好好休息,早点好起来。”

他看着裴舒乖巧的点了头,这才拉了拉被角,将裴舒捂严实了,临走前还不忘警告的瞪了一眼许自。

他们四个里边可就只有他还在许府了,一定要保护好他的乖乖才是。

“见笑了。”门被关上,裴舒不好意思的朝着许自道一声:“二爷爷就是太担心我了,我好久没生病,他吓着了。”

许自不高兴裴舒跟自己说这些客套话,他往裴舒那边走过去,顺势坐在床沿:“二爷爷?”

“啊……是私下里的称呼。”裴舒朝他笑笑:“我小时候是他们带大的,习惯了,就叫他们爷爷。就是他们不让我这么叫,说尊卑有别,也就只有我难受的时候能让我叫叫。”

许自点点头:“有劳他们。”

裴舒看着他的眼睛,有些脸红,他捏了捏被子,小声道:“听二爷爷说……昨天大爷爷拿茶壶扔你了啊。”

有了“二爷爷”的先例,许自很顺畅的明白了“大爷爷”指的是谁,他应了声,没发表什么意见。

裴舒卷着被角,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大爷爷他太担心我了,平日里他不会这样的。”

“不妨事。”许自淡淡道:“他养你长大,见着我不高兴也是正常的。”

裴舒的脸越红,他小心的瞅了瞅许自,声音弱弱的透着点可爱:“……总之,还是要多谢你没有为难他。”

大夏朝虽说民风开放,但从属之间的地位依旧天差地别,按正常来讲,管家这种行为,即使有王府护着,许自想要追究也是轻而易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