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决定,让那个十几岁的小孩儿吃了好多苦头,受了好多罪,让他害怕,怕到不得不拼命地去找他。
南乙感觉到有凉凉的水滴落在他后?颈,但他没有做声,只?是沉默地回抱住秦一隅的腰身。
他其实不想要秦一隅可怜自?己,却也不希望他为其他人掉眼泪。
这颗重新振作的心捏在我?手里,所以他的眼泪也只?能是我?的。
南乙的手指点在他后?背,缓缓地画着圈,画着小花,又不知不觉、一笔一划,写?下了一个乙字。
“明明找到了,为什么不见我??”
他的手略略一顿。乙字未免太简单了,像个小钩子。
于是他又轻轻地,写?下一个更?复杂的字,11画,弯弯绕绕,比找寻这个人的路还要曲折。
“因为我?是幽灵,不可以见光。”
事后拉扯
自打跑回内地, 张子杰就总想着找陈韫接济一点,填一填他的?窟窿。
但很显然,陈韫并不是那么大方?的?人, 在他没能让南乙那小子从海选筛下去之后, 更是对他不客气了?,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可除了?他,张子杰找不到一个有钱有势的靠山,继续当他的?狗腿子,从他那儿抠出一星半点来, 也?比没有强得?多,至少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陈韫多少还愿意借他一点。
刚从陈韫待着的私人会所里出来,张子杰就接到一通电话, 明明接通了?,可对方什么都不说,任他怎么问,都?始终沉默, 跟鬼似的?。
一次也?就罢了?,可这已经是这三天来的?第18通了?,每次来电的?手机号还都?不一样。
最关键是, 这是他刚换的?手机号,连他爸都?不知道!
实在是瘆得?慌,加上他为了?躲债,吃不好睡不着?,整个人精神恍惚, 过马路都?差点儿被撞。
半夜三点,近郊公路静得?可怕, 零星几辆车穿过雨后油亮的?柏油马路,白惨惨的?车灯像长刀似的?,捅开前面?一小段黑夜。
他像个回魂的?孤鬼,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吊着?口气上了?末班车,坐在最后一排。
车上除了?司机,只有他一个人。张子杰打开手机,确认了?最后两张没透支的?信用卡的?额度,又删掉了?根本删不完的?催收消息,想开窗喘一口气,手机又一次震动起来。
“他妈的?……”他都?要神经衰弱了?,再不发泄出来就快疯了?。
张子杰红着?眼,手指头戳上屏幕上的?接听按钮,张口便直接骂了?出来。
“你他妈到底是谁啊?是你一直打电话是吧!你他妈找错人了?!神经病,再打过来信不信我直接……”
“您先不要挂。”
张子杰一愣,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斯文柔和的?女声,听声音应该是个中年人。
“请问是张子杰先生吗?”
他有些狐疑,并没有直接应下来,而是谨慎地反问:“你是什么人?”
“是这样的?,我是文锐都?市报的?记者,这次来找您是想了?解一些关于诚弘集团董事?长独生子的?新闻,您先不要挂,我们可以先聊一聊报酬……”
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应该挂断,陈韫父子俩都?不是善茬,他心里是很清楚的?。可听到“报酬”两个字,他还是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嗓子干得?发痛,他连说话都?是哑的?。
“什么报酬?”
电话那头的?人详细说了?许多,最后留给他新的?联系方?式。
“看您好像有些顾虑,可能不太愿意加我们的?微信,没关系,我给留一个邮箱地址,如果?您有任何想法,都?可以发送匿名邮件找到我们,不放心的?话,我们也?可以约地方?面?谈。”
挂断电话之后,他仍旧没有下车,七魄尽失一样坐在最后一排愣神,直到前头的?司机大声叫了?他,张子杰才如梦初醒,冷汗涔涔地离开这辆公交。
他知道太多关于陈韫的?事?,如果?告诉狗仔或媒体,必然没有好下场,除非这个报酬高到他可以远走高飞。
但在陈家父子俩的?势力下,他真的?走得?掉吗?
这通电话撕开了?一个贪欲的?口子。尽管他不敢贸然行?动,但却意识到自己竟然还有得?选,绷紧的?弦一时间松泛不少。
直到四天后的?晚上,花光了?所有钱的?张子杰不得?不再次去求陈韫,大少爷喝了?个烂醉,接电话把他骂了?一通,又让他滚过去接人。
为了?躲开那些讨债的?人,张子杰专门找了?个拆了?一半的?老小区,没监控,一到了?晚上连人都?没多少,唯一不方?便的?就是出去,得?骑至少十五分钟自行?车才能到公交站。
他挂断电话,把陈韫骂了?一通,却还是不得?不穿戴好下楼。
刚出去,他就感觉不太对劲,疑神疑鬼地回头看了?好几次。老小区绿化茂密,跟树林子似的?,残败的?楼房窗户全都?卸了?,只剩一个个黑洞洞的?大窟窿,墙壁上写满血红色的?拆字。
他快步穿过必经的?小路,还没走出树林,忽地眼前一黑
再后来,他是被水泼醒的?。
头痛欲裂的?张子杰已经被绑在了?椅子上,置身于一间没窗户的?房间,眼前只有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戴着?口罩和帽子,看不清脸。
他大喊救命,男人却无动于衷,只是拖着?一张小桌子踱步到他面?前。
金属的?桌子腿在地上拖出尖锐的?摩擦音,刺的?张子杰浑身发毛。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快放了?我!!”
男人不发一言,绕到他身后,粗暴地解开手腕的?绳子,扯过他右手,狠狠摁上了?冰凉的?桌面?。
“我是谁不重要,你欠了?多少钱才重要。”他的?声音很是沙哑,听得?张子杰毛骨悚然。
“你、你是他们派来的??你怎么找到我的??”张子杰后背冷汗涔涔,衣服都?湿透了?,他盯着?男人纯黑的?帽檐,发现他另一只手伸到了?背后。
“你要干什么!”